秦州抬眼,冷淡的目光落到梁灿脸上,先是凝滞了一瞬,再缓慢地有了温度,像一滴岩浆坠于冰层之上,滋滋地烫化了坚硬冰寒的外壳,涤荡出一圈又一圈温吞的水,蓄积着往深处下渗。
他问:“我很胖吗?”
梁灿摇头。
“讨厌我?”
梁灿继续摇头。
“这么宽的床你要睡沙发?”
梁灿下意识摇头,等反应过来时秦州低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那就睡床。”
秦州三言两语便将梁灿安排的明明白白,梁灿沉默了。不就是睡一张床吗,大家都是男人,不对,应该是雄性生物,人家金尊玉贵的秦老板都不介意,他在这儿扭捏个毛线。而且就算睡在一张床上,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咳咳。”梁灿从秦州身上移开视线,镇定的说:“你放心,我睡觉老实,不磨牙不打呼,绝对不会吵到你。”
“嗯,我知道。”
梁灿疑惑:“你知道?”
不等秦州回答,房间内的座机突然响了。
“你好,请问是有空房了吗?”梁灿快速拿起听筒。
那头传来甜美的女声:“抱歉先生,目前没有空房。今晚的晚宴将于七点开始,地点在A座十八楼宴会厅,按照主办方要求,请您携带舞伴准时参加。”
舞伴……
梁灿将视线投向正在研究鱼缸的秦州。来之前唐玄也没跟他说需要舞伴啊,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难不成他要去大街上随便拉个小姐姐?
“怎么了?”
“七点带着舞伴到十八楼参加晚宴。”梁灿挂掉电话,心中带着些许希冀,有唐玄这样能干且面面俱到的秘书,应该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于是问秦州:“小唐安排舞伴了吗?”
“嗯。”秦州目光落在梁灿身上,在梁灿面上刚刚露出几分喜悦之时,补充了一句:“是你。”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秦州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尤其是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你的时候,暗黄色的瞳仁中似乎带着真诚。
梁灿掏了掏耳朵,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咦,恁说啥?”
“上次你拉丁舞跳的不错,正好我需要一个舞伴,所以……”
“所以小唐给你安排的舞伴是我?!”怪不得从进门开始他就觉得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古怪,原来是这个原因,别人都是携带异性舞伴,只有秦州带了个男的过来……
给男士配男舞伴,唐玄脑子秀逗了吧,这猫的思维果然跟人的思维不一样。
方才他在大厅里看到许多记者,估计一会儿晚宴的时候他们还会出现,上次他只是跟秦州出去吃了个饭就被人拍下来上了论坛置顶,这次若是被记者媒体朋友们拍到发出去,估计都能上热搜头条。
“邀请函上并没有规定必须带异性舞伴,所以你不需要太介意。”秦州在沙发上坐下,优雅的开了一瓶香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嫌弃的放了回去。
梁灿再次沉默,介意个锤子!他担心的是一但他上了热搜,那他的桃花运就要从此葬送了,毕竟网友都是只看表面的神仙,为了一场画展牺牲自己的桃花,太不值当了。
梁灿的退堂鼓敲得叮当响,秦州看了他一眼,似乎窥探到他内心的想法,又说:“这场展会除了被邀请之人及其舞伴,其余人一律禁止进入,包括楼下那些记者。”
听秦州这样一说,梁灿心中的芥蒂少了些,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何必要去在意他们的想法,只要他知道自己是直的就行了。
——
晚上七点,A座十八层,专属于这群人的宴会正式开始。
这一层楼是专门为贵宾提供服务的场所,设有宴会厅、贵宾室、豪华包间和观景平台。
宴会厅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貌,又融合了现代审美以及欧派艺术的风格,装修极致奢华。
耀眼的水晶吊灯闪耀在月牙白色的天花板上,中央欧式舞池足以容纳三百人,在舞池的对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置身于此,能够将整个帝都的景色收入眼底。玻璃上映出城市的灯光,像是夜空中的银河。
今晚到场的都是国内外艺术界的名流,要么是备受赞誉的画家,要么是眼光独到、人傻钱多的收藏家。总之,大多数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上流社会间的交际应酬一样。
梁灿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宛若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出场便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在一众年过半百的老艺术家以及中年油腻大叔之中,梁灿就像是个香饽饽。有好几个富婆的目光黏在梁灿身上,就跟那许久没有吃肉的饿狼看到一块上好的精肉一般。
不过他们的视线很快就从梁灿身上移开,转到了他身后的人身上,秦州所散发出的气场以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禁欲让人难以忽视,尤其是他那张比明星还明星的脸,别说富婆了,就连那些个上流社会人士都移不开眼。
黑与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