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破碎的玻璃窗吹进来，教室里一片漆黑，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某个隐蔽处幽幽响起，回荡在校园里。
十几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到来。
刘主任和那名昏迷的女生被送到了医院，而四名目击者则被带到了警局。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上次给梁灿做笔录的那名警官颇为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的说：“小伙子，去庙里拜拜吧。”
——
夜色浓重，如同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和地，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城市上空，光线暗淡，仿佛人眼角的怨泪。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好像血肉模糊的脸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仿佛树木和泥土开始溃烂发出的味道。
梁灿的头昏昏沉沉的，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难以承受，他想他或许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反正研究室的事情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开动，驶出公交站，晚高峰早就结束，车流在城市的脉络里流动。梁灿头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一个浅淡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我不想那个女生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仅此而已。”
林遥知原本是去找梁灿的，却看到刘主任以奖学金为要挟将那个女生拽进了办公室。他知道那种向生活低头的感觉有多么难受，如同无边无际的沼泽，怎么都无法挣脱。
看到那个女生，他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与命运做斗争的自己，怨恨侵袭了理智，他下了狠手，但是他不后悔，那早已冰冷且不会跳动的心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慰藉，就好像是穿过时光给当年在大雨中的自己撑了一把伞。
梁灿拢了拢外套，将下巴缩在衣领里，遍体生寒，连呼出的气都是白的。竟然是这样吗？所以林遥知才会失控，不想看到有人遭遇他曾遭受的伤害。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有情感，有思念，有执着，有不甘和愤怒，相比于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他似乎更有人性。
在梁灿的认知当中，这种事情应该通过正当的手段解决，可他也知道，并不是所以的罪恶都能得到妥善解决。
“他没有直接摔在水泥地上，救护车又来的及时，所以不会死，顶多变成植物人。”林遥知讥笑两声：“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样也好，警察已经决定要深入调查，他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儿很快就会被翻出来。还有，那个女生也不会有事儿，毕竟她属于正当防卫，真正推他下去的那个人，是我啊。”
梁灿依旧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霓虹世界，明明灯红酒绿，却更像是黑色的泥沼，污浊的水面冒着泡，下面不知藏着什么腐败的东西。
“各位乘客，终点站罗烟胡同到了，请……”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梁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林遥知已经离开，他深吸一口气迈着僵硬的腿下了车，胡同口儿上了年纪的老枫树和老榆树在夜灯中摇曳，老枫树发出“哗哗”声，老榆树发出“沙沙”声，像是两个年纪大的人在唠家常。
风从胡同口儿灌进来，如同一双大手一般推着梁灿往里走去。地上斑驳的树影也被风吹的张牙舞爪，似乎是在嘲弄他一般。
梁灿抬眼，远远的看到家院内依旧灯火通明，门口坏了半个多月的灯也亮着，那光照进他的心里，驱散了寒冷。他将卫衣上的帽子上，准备直接冲回家，刚发力，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他面前，梁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撞了上去。
“嘶……”梁灿后退了两步捂着脑门去看，第一眼看到的是光洁的下巴和线条清晰简洁的下颚线，往上看去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那双幽深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看透了一切。
他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一袭黑色西装笔直的站着，撑着一柄漆黑的长伞，漆黑的额发上沾着水珠，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灰姑娘总是喜欢把自己弄的很狼狈。”
“你才是灰姑娘，你们全家都是灰姑娘！”这句话上次梁灿就想说了，他不就是丟了一次拖鞋吗，至于死揪着这点儿事不放吗？
秦州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我没有跑丢鞋。”
“……”看在他曾经也算救过自己的份上，梁灿不愿跟他计较，没好气的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除了秦州搬到他们家的第一天，梁灿就没见过他，今天难得见到，心中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毕竟每次遇见秦州都没什么好事儿，第一次他差点被林遥知吓死，第二次二叔被砸成了轻微脑震荡，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点儿什么。
“出去吃火锅。”
“……”果然，连鬼都无法抗拒火锅的魅力。说起火锅，梁灿忽然感觉有点饿，晚饭就胡乱的吃了两口，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消化，胃早就空了。
只是，哪有人穿成这样去吃火锅的，他这身高定款西装跟西餐最配，有钱人的格调都这么奇怪吗？“你就穿这个去吃火锅？”
秦州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