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隐隐约约,不知道从谁开始,百姓们开始发泄这数月以来的痛苦。
“我们家三辈子才攒下的基业,就是被白莲教一把火烧了,他们该死。”
“害死我娘的,就是白莲教!”
“妈的,老子养了半年多的猪,就这样没了!”
王瓒眼中闪过光芒,将手一扬,声音陡然变大。
“大明的百姓们,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是白莲教造成的,他们烧毁了房屋,他们杀害了我们的亲人,他们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他们杀死了城东郊阴山上耕田的农人,他们杀死了起早贪黑的菜贩,他们杀死了每一个不该死的人!”
“更可恶的是,竟然还有人和他们串通在一起,想要将南京付之一炬!”
群情激奋,台下的所有人都挥舞着手臂,在狂热的氛围影响下,他们忘记了过去对行刑场的畏惧。
“一定要斩首,用鲜血来偿还!”
“没错,必须杀!”
楚言站在最外面,将兜帽拉得更紧了一些。
望着高台上为百姓主持公道的王瓒。
楚言不禁暗暗有些佩服——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而是在大明,在尊卑礼制压制下的王朝,统治集团的内部竟然有人想到用这样的手段来裹挟民意。
楚言自问不是一个好人,他也可以操纵民意而完成自己的目的,但绝对做不到为谁死心塌地地忠心。
他很明白,在权力固化的集团中,一旦出现了煽动底层的苗头,无论是谁,无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都会被当成敌人对待。
虽然后果严重,但就现在而言。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
怨毒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嗖嗖地射向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囚犯。
他们每个人嘴上都被塞着布团,头发披散被强按着低下头。
这群犯人,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老爷,豪强巨贾,是百姓口中惹不起的人。
他们一日前还想着将新政的官员玩弄于鼓掌,兵不血刃击退“革新者们”。
今日,却都无一例外穿着浅白色的囚服,并且关在木质囚车游街。
王瓒一挥手,命人扒下了他们的衣服,或白或黄的肌肤上,一朵醒目的白莲让人惊异。
囚犯们即使被捆缚住双手,也在不断地挣扎。
全场哗然。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直娘贼,贼心不死的家伙,我那刚满月的女儿呀。”
“大家看清楚,就是那朵白莲,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他们在发泄着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无论这些痛苦是否是白莲教造成的。
大坝拦截着汹涌的情绪,但必须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不然汹涌的情绪会冲毁一切。
石子,土块,烂叶,一切可以抓在手中扔出的东西,都被百姓们投向囚车。
大木轮碾压着青石道,拖着人群浩浩荡荡向前。
不断有人加入,却很少有人离开。
囚犯的脸上出现了血迹,这却让人群更加兴奋。
楚言最后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诛杀白莲叛逆,顺道清除敌人。
百姓高兴了,朝廷高兴了,甚至商人和世家中的一部分人也在开着庆功宴。
没有人会觉得不对,经过信息洗礼的楚言也如是。
就算王瓒趁机处理了政敌,让他们背上不该有的罪名。
楚言也觉得没有错——他是王瓒这一方的人,所有想让他们死的对手都该死。
况且,让该死的人死得有价值一些。
不也是一种成功吗?
楚言心里隐隐有些烦躁,苦恼的是自己的生活似乎再也不能闲适下去了。
绕了一大圈,百姓们拥挤着回到了木台。
王瓒高昂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命眷顾,仰赖陛下威德,抓住了白莲叛逆,捣毁了他们的阴谋!”
“陛下万岁!”他将声音提到最大,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去。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此起彼伏,浪潮滚滚,汹涌澎湃的呐喊似乎淹没了整个南京。
“白莲教的叛逆,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有整个大明最宝贵的东西!”
王瓒眼神示意,早就准备好的小吏,鱼贯而出将大明天宝展示在众人眼前。
“这是陛下颁发的天宝,是白莲教叛逆最害怕的东西,他们不顾一切想要毁灭天宝,想要毁灭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王瓒将十两银子的天宝握在手中,目光一一扫向在场众人。
“我知道很多人困惑,为什么这小小的一张天宝会让叛逆害怕?”
他顿了顿,现场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