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之巅,苍穹为幕,郁翠与碧蓝之间,一道瘦削的白影扎进了眸底。
冷阳倾泻,熏风轻吻,衣襟飞扬时只觉得山峦云天归为一片,接连消失。那道背影愈发不可忽视,魂牵梦萦,成为昏暗里唯一的颜色。
是谁……
仿佛心有灵犀,墨发辉扬时,那道背影缓缓回头。时间再次冻结,周遭的万物重回真实,而本要明晰的侧颜慢慢失真,蒙上一层雾霭,氤氲着变得模糊。
你是谁!
挣扎间有如滑入深渊,意识逐渐恍惚下坠,身体却越发轻快。紧接着耳边隐约传来似是琴音的急促乐音,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危机气息。
南暝猛然睁开眼。不知为何月色也会如此刺目,斑驳在枝叶间的银白一时晃的他不得不闭上眼调整位置。清醒几分后就只觉得头痛无比,胸口里也郁结着气,一阵疲惫感油然而生。
又是这个梦。
从狐族变故,重伤醒来后,已有八年了。
传闻九尾狐的九尾与记忆相连,他从前不信,可事情当真发生,却再也笑不出来。
他因九尾有损,被迫丢了十几年。
而那些遗忘的年岁里,恰好又有一位他放不下的小祖宗,在梦中折磨着他,续断八年,魂牵梦绕,执念成狂。
南暝盯着拇指上的骨戒,眸光迷离,唇边也染上了苦涩的意味。
“我一定……会找到你。”
思绪恍惚间,远方琴声如潺潺流水,和着皎洁的月光响彻了整片天空。
“琴?”
这次南暝听得真切,刚才从梦中醒来时便出现了琴声,听闻指法与习惯,应是一人所奏。
他向琴音的方向看去,夜幕下的密林格外静寂,更让那律音声扬万里,回响天地。
与琴声夹杂的……还有剑鸣。
琴声由远及近的移动着,月华如水,随后不远处撑开一方蓝色的结界,有些脆弱,更像是灵力不支,小孩子在逞强。
南暝从树枝上站起,举目远眺,天边数以千计的灵怪如黑云压境,一眼望不到头。
结界消失,随后两个身影出现在眼前。皆是少年,一蓝一白,模样相似,白的抱琴,蓝的执剑。
“哥,你的灵力还撑得住吗?”攸溶倾捂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回眸问道。
“我不要紧,你的伤……”攸溶修话音未落,眼神便凌厉了起来,挥手在琴上拨出几道单音,将暗中蛰伏的灵怪一分为二。
南暝看到这儿,眼眸骤然深邃了几分。
韵灵?
韵灵是九尾神狐一族独有的修术,以灵铸音,借特制的乐器把灵力转化为传播更广的灵韵,以琴修为主,笛、萧、筝、鼓等为辅,如若精通,可胜剑术万分。
狐族独有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哥,放过信号了吗?”攸溶倾喘了口气,“翊桓君就在山脚。”
“嗯,”攸溶修默默按住微微发抖的左手,盯着自己渗出血滴的指尖,道:“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在翊桓君来之前,我们还得再坚持一会儿。”
攸溶修话音刚落,两人视线里又出现了大批大批的灵怪,行尸走肉一般面容扭曲着向两人袭来。
“鬼东西……”攸溶倾低骂着,回头估算退路,打算且战且退,再拖延些许时间。
攸溶修抖着手划出一道凌厉的杀音,只觉得灵力近乎枯竭,头脑越发晕眩。他靠在树上费力地喘了口气,望着漫无边际的灵怪,心间猛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忽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修长挺拔的背影挡住他全部的视线。他轻描淡写的落地,并未回头,只是侧身伸出右手在攸溶修的琴上轻轻抚过,便发出一个余音袅袅铿锵悠长的单音,泛着蓝光直接向四周飞舞肆虐开来,颇有一股排山倒海惊天动地之势。而前方无数的灵怪也在他这一声琴音下纷纷痛苦地嘶吼着,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碎片,彻底照亮了整片树林。
“琴,可不是你那样弹的。”
随着琴音响起的,还有一个懒散的低音,石上清流,飞泉鸣玉。
攸溶倾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瞠目结舌。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攸溶修反应过来,摁着攸溶倾的头向面前的背影行了一礼。
“嗯。你们是哪家的?”南暝转过身看着两个少年,“似乎没听说哪家创了韵灵。”
“前辈也知韵灵?”攸溶修直起身,“我们是宇泽山翊桓君门下的弟子,韵灵是翊桓君首创的,只有我们一派修习。”
“宇泽山,翊桓君……”
好像有些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号。
攸溶倾回过神来打量眼前的这位前辈,不由得感慨其风度样貌毫不逊色翊桓君半分。
白衣玉立,一弯桃花眼似笑非笑,眸色竟是蓝紫色,仿佛夏日暮色离去时将黑未黑天空。薄唇微扬,不论什么表情都会给人一种笑意吟吟温润和煦的包容之感。
“前辈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