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已经是接近了尾声,而这时,掌台子的人也来到了幕后,催促起了凌桑。
凌桑只稍稍点了点头,挥了挥袖袍,便站起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将表情也是整理了一番,才行至幕帘后。
台上的表演也是顷刻便结束了,短暂的歇场,台下就开始起哄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场是凌桑的独戏。大家都异常的兴奋激动,催促着凌桑快快出台。
幕帘后,凌桑冲着乐师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乐声一响起,整个梨园都安静了。凌桑勾唇,执起一把剑,撩开帘子便出去了。
凌桑整个头牌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不仅唱功是数一数二的,戏台上的功夫更是不用多说。他还写过很多曲子,当然这些曲子不是为自己一人而写,他更为梨园的其他小旦都写过。正是这么温和的他,让梨园的其他人都讨厌不起来,他从来都是想着梨园其他人的好的。提出每六天才登台一次,也是为了不抢其他师兄弟师姐们的机会。
像他这般不争不抢的人,又怎会在梨园中卖唱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最先响起的是一阵笛音,短促却悦耳,笛音一落,便是悠扬的曲调声。凌桑也掐准了乐音点,开口唱曲。他今日唱的是最受欢迎的那一支,《戏说》。
春去春回一渡程,千里婵娟尚经年。一程山水一云烟,满心悲戚满思君。尔承子诺尚在心,只今不见君何处。天已成荒雨已落,十年梨园忘前尘。茫茫无期不见君,恍如隔世人未知。人非美玉,自作尘埃;君非甘露,失之亦然。闲愁眉梢上,自在心里情。苦缠人心不得救,但求君心未尝谈......
《戏说》这一曲儿偏伤感,座下一些听曲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禁是潸然泪下。
“呜呜,王兄啊、你说......这位公子是不是、呜...是不是身世极其凄苦啊?不然他怎么唱的、这么......难过?...”
北堂嫣然抱着袖子哭得极其伤心,她苦读诗书,自然是能参透这首曲儿的意境的。就因为参透了意境,她才哭得如此伤心。
北堂翊对北堂嫣然的哭置若罔闻,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那人。阿珅......不、不可能......
十年前他离开了边云村,回到京城,直到皇上驾崩,他又助新皇登基,前前后后忙活了近半年时间,才终于得了皇兄的批假。他连一个人都没有带,千里单骑,赶坏了不知道多少匹马,才去到边云村,而那里却是一片废墟。
他寻到镇子上,遇到了村口的王桓,与他一番交谈才知道,在他离开后一个月,莫阿娘从临安归来。这事他在京中也是有听说的,临安疫情已被治愈,莫阿娘归家也是正常。而后第二个月,边云那一片阴雨连绵不断,最后不仅河水大涨,还爆发了山洪。边云村就此不复存在。好在边云村的人早已撤离,没什么人员伤亡。
而莫珅和莫阿娘也在那之后,消失了,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
北堂翊听此噩耗,又在那镇子附近寻找了一番,无果,只得归京去了。动用了京城中的势力找了好久,都没有寻到莫珅的半点消息。但他不肯放弃,只是将表面上的那些人都撤了回来,暗中还有一大批人在帮他找着莫珅......
台上这人怎么看都和莫珅长得太像,十年,莫珅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不会,莫珅是多么开朗的一个人,而台上那人如何看都是非常的清冷沉默。跟莫珅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是......这张脸......
正在北堂翊思索中,楼下戏台上又出了意外。
“你不过一个戏子,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公子爷了不成?装什么清高?能委身在本少爷身下,是你的荣幸!别不知好歹!”
尖锐刺耳的声音传进北堂翊耳中,这些话语更让他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他循着声音向下看去,便见一锦衣公子带了几个家丁,将方才唱戏的戏子拦在了台子上。
这很明显的一场强抢民男的戏码。
这种事情,京城人是见惯不怪的,特别是这个锦衣少年。这位锦衣公子是左丞相的小公子,在家被惯坏了,为人极其嚣张跋扈。又因着家里的关系,根本无人管得了他。他们这一片区又离皇城稍微有些远,皇城中的天子根本管不到这边来。
这锦衣公子名唤邹井,他其实已经注意凌桑很久了,奈何一直弄不到人,想得他都快发了疯。凌桑这人极其不识好歹,他的所有邀帖,凌桑都没给过一个回复。
凌桑这人长得很好看,再加上上了戏装,给他的清雅平添了几分妩媚。自邹井见凌桑以来,见过的都只有凌桑满脸的淡漠,还有眉间散不去的忧愁。也正是这样的凌桑,也更是勾得邹井爱得不行,却也只是爱而不得。
今天终于让他邹井逮到了机会,定要将凌桑掳回家去。
“邹公子,还请您自重。”凌桑握着剑的手垂在一旁,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气。若是今日注定逃不过,他也不介意用手中的剑杀出一条血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