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来杨召也不至于认识这位红得发紫的贵人,否则以杨召的性子,老早就和她炫耀了。
「你是杨胜?」蒋庆之看着杨胜问道。
「是。」杨胜面色涨红,极力挺直了腰。他用力过猛,以至于看着肚子凸起,很是好笑。
「会什麽?」蒋庆之问道。
杨胜说道:「小人识了数百字。」
在这个时代,识数百字就可以以出去吹嘘自己是读书人。若是有什麽告示,也能洋洋得意的被请去解读,或是帮街坊读家书,代写家书……
在这个时代,你只要读过书,就不用担心被饿死。
蒋庆之不置可否的点头,「还有呢?」
「还有……」杨胜说道:「小人学过些弓马,不过……不过……爹说就那样。」
蒋庆之抬眸看了一眼那些亲戚,众人赶紧拱手。
蒋庆之颔首,然后问:「听闻你想进武学?」
张氏赶紧说道:「大郎只是随口说说,伯爷莫要动怒。」
「我动什麽怒?」
蒋庆之看着棺木,「杨召是为国殉职,本伯知晓他的经历后,也颇为敬佩。」
瞬间,张氏泪流满面。
「夫君,长威伯说你……说敬佩你呢!」
还有什麽比这个更能抚慰人心的呢?
亲戚们都与有荣焉。
蒋庆之看着棺木,低声道:「你的名字无人得知,你的功勋永世长存!」
他回身,拍拍杨胜的肩膀。
「等你父亲的丧事后,便去武学报到。」
杨胜愣住了。
张氏抹一把泪,愕然看着蒋庆之。
蒋庆之再度颔首,随即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胜狂喜道:「娘,我要去武学了。」
随即他就跪下,落泪道:「爹,我要进武学了。」
张氏不敢置信的道:「这……这可是真的?莫非是我哭晕头了?」
先前尖刻的妇人走过来,亲切的道:「真真的,不信嫂子你问那位。」
张氏看向沈炼。
沈炼目光复杂的看着杨胜,方才他看到了蒋庆之的另一面。
这个对儒家下手狠辣的长威伯,这位把敌军尸骸堆积成山的杀神,方才竟然对着一个民妇丶一个孩子如此温和。
而且不惜破例。
沈炼知晓蒋庆之不是作态。
沈炼点点头,「这位便是长威伯,他既然开了口,丧事过后就让孩子去武学。」
进了武学的杨胜,后半生就有了出路,不,是有了锦绣前程。
不用担心孩子的未来了。
张氏心中一松,此刻所有的精神仿佛一下就消散了,悲痛猛地从心底深处涌了起来。
她跪下,仰头嚎哭,「夫君,你在天有灵就来看看,看看大郎。大郎有出息了,他有出息了呀!」
对于未亡人来说,当心中重压一朝散去后,那悲痛就会如同洪水涌来。随后只能用时间去消磨它。把它从洪水慢慢变为小河,小溪,直至变成心中的那股潮湿。
而严嵩父子此刻却觉得自己要过的是一条大江。
那条大江有个名字,叫做户部。
六部中,吏部看似最重,实则在朝官眼中,户部才是真正的老大。
吏部管着官帽子,但最终决定官位的不只是吏部,还有各自背后的势力,以及各方角力。
户部手握钱粮,若是当家人本事大一些,强项一些,甚至能让帝王也无可奈何。
比如说当年的夏元吉便是如此,成祖一生做了不少大事儿,耗费的钱粮更是能令后世户部尚书们闻之就想上吊。
但夏元吉就是有本事把大明财政梳理的井井有条,不但没耽误朝中大事,而是还蒸蒸日上。
当下的户部尚书吕嵩开源的本事远不及夏元吉那位前辈,但却守财有道。若非这位守财奴……这是外界对吕嵩的称呼。若非这位守财奴在,道爷这几年怕也没法安坐西苑。
「户部以用度紧张为由卡住了虎贲左卫扩军,陛下恼火,可吕嵩做事滴水不漏,且这几年做的也不错。」
说到做的也不错时,严世蕃也难免讥讽道:「守财奴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