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女士赶了个大早,来到亲儿子的小公寓,不由分说就往里面挤。
傅怀他爹年轻时公务繁忙,傅怀的教育事业完全由柳芸一手造就。他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无论是根正苗红,还是头歪眼斜,都是柳芸一个人的功劳。
傅怀他爸在儿子的成长道路上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傅怀坏脾气惹妈妈生气的时候对他一顿暴揍,余威甚重,以至于到了现在,傅怀一做坏事都想起他爸。
“好儿子,妈妈来给你报信了。”
傅怀打开门,柳芸说着就往屋子里面挤。
傅怀下意识便一挡,旋即意识到面前这人是他亲妈,不甘愿地挪开了身子。柳芸只觉得儿子今天不大正常,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奇怪劲。
儿子离婚以后独自搬来这间小公寓,柳芸时不时也会来帮他收拾一下屋子,傅怀哪次见了不是妈妈长妈妈短地跟在身后嘴甜。怎么今天就一副恨不得把她拒之门外的样子,好像屋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柳芸就势必要看一看。
她不理会傅怀菜色的脸,自顾自走进玄关,随口说道:“你知不知道,咱家那几个远房表亲,听说你离了婚后早就动了心思。”
“据说,挑来选去挑中了你三叔弟妹的娘家大伯家的小儿子,做了整容,刚恢复好,今儿就打算送到你公司去。”
柳芸试图穿过玄关,换鞋的时候目光却被勾走,进门的地毯前端端正正摆着两双皮鞋,其中一双明显比另一双小了两个码数,显然不是傅怀该穿的大小。
好家伙,人都带到家里来了,看起来那些远房亲戚不管有什么手段都是无用功。
傅怀听了她的话却很恼。
“您说怎么办?”年纪轻轻便指掌傅家大业的傅先生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他压着火,问自己亲妈,“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所谓的亲戚,要不是看在您和爸爸的面子上,这亲戚我根本不会认。”
“好啦,好啦,别生气。”柳芸换好鞋继续向里面走,嘴上安慰着自家儿子,“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了就是。”
沙发上团着一大坨被子,中间有个小窝窝,傅怀刚从里面爬出来。
柳芸笑眯眯抬起头,瞧着人高马大的儿子,不同他装了,原形毕露:“儿子,有了新喜欢的人怎么不早告诉妈妈呀。”
傅怀早起脑子还运转不大灵便,一时拐不过弯。
可是他哪里有新喜欢的人。
从来都只有那一个。
“没有,您想什么呢。”傅怀脱口而出。
简直毫无说服力,柳芸一个箭步闪过,避开傅怀的遮挡,直冲着卧室走去,傅怀才骤然警觉。
“还跟妈妈装什么呀。”
要说禹斯年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傅怀心里就是想着应该把他藏起来。
他妈妈这么冲进去,还不把禹斯年那点薄薄的脸面给羞光。
“妈,妈!”
“你等一下!”
傅怀近乎失声尖叫。
“咔——”门开了。
绝望,根本拦不住。
卧室的门被推开,床上的人想来早就被他们折腾醒了,门开的瞬间,傅怀和柳芸都只看见一抹黑色的发梢滑进了被子,藏了个密不透风。
傅怀赶紧追上来,握着门把将他妈妈向外拉。
“您别吓着他了,先走吧。”傅怀好言相劝,“以后自然带着他去见您,咱们先出去好不好?”
柳芸一句话也不听,目光锁在床上被子下微微隆起的一团。
犹疑着,终究还是问道:“我怎么瞧着,这人有点眼熟?”
天知道她是怎么从一截头发判断出床上的人是谁,不理傅怀在耳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又向前上了一步,迟疑着叫道:“斯年,是你么?”
傅怀叭叭叭叭聒噪个不停的嘴终于停下了,被子下的人团了两下,一个黑漆漆的发顶缓缓蹭了出来。
禹斯年睡得头发乱糟糟,新买的睡衣也皱巴巴。
他半截身子露出被子外,看向柳芸,不大好意思地小声叫:“阿姨好。”
柳芸一愣,上回见面禹斯年还管她叫妈呢,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禹斯年,没成想俩人再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傅怀的被窝里。
柳芸一下来了脾气,提起手中精致的小皮包狠狠摔在傅怀身上,怒气冲冲的。
“你们两个折腾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还离婚,打官司,没见过比你们更胡闹的!”
傅怀一下给他妈打蒙了,立在原地躲也不知道躲。
倒是禹斯年一见这阵仗,顾不得羞不羞的事了,连忙从床上爬下来,鞋都没穿,三两步奔到傅怀身边,挡在他前面。
一副您要打就打我的架势。
柳芸当然没打他。
气鼓鼓走到外面沙发上坐下,像个升堂审犯人的大老爷,命令道。
“都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