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颜色最青,皮难剥,入口格外的酸涩。
不是应季的水果,吃起来终归差了点什么。
许之蘅把盘子放回一边,抽纸巾擦手,可不管她怎么擦拭,手上仍旧有点黏黏的。
她撑身坐起,默默去洗手间洗手。
水冰凉刺骨,她的双手很快被冲得通红僵硬。
许之蘅麻木地搓着手,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吗?
也是的,同姜和分手时她没有哭,现在流了孩子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尚茵作为旁人会这么想很正常。
许之蘅恹恹地垂下头,关掉了水龙头。
在她转身要出去时,一股冰凉的恶心感令她瞬间反胃。
许之蘅迅速转身扶住盥洗台,猛地前倾身体用力呕了几下,酸水顶在喉头侵蚀着,却怎么都上不来。
她急促地喘息几下,一阵头晕眼花。
一定要剔肉剜心才叫痛吗?一定要泣血流泪才叫难过吗?
她怎么会不难过——
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呐,又不是无心无情的木偶。
她也委屈啊,她的难过都快从心里溢出来了。
*
这样重复着吃药、挂点滴、抽血的过程又过了三天。
第四天便是复查。
还是那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看了许之蘅的抽血报告单,眼波不动地对她说:“绒毛膜促性腺激素降下来了,一个星期之后再来复查,回去好好休息,尽量多卧床,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许之蘅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公寓。
头几天她总睡得不好,梦里一片漆黑,总是有婴儿啼哭,又有奶声奶气的小孩哭喊着:坏人!你是坏人!
她跪在黑暗里不断地道歉,眼泪流了满脸,可那声音却一直不肯停歇。
在公寓里像尸体一样躺了一个星期,又到了复查的时间。
早上八点多,许之蘅爬起来去医院复查。
天气好得不像话,是最近最暖和的一天。
天空湛蓝,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迈出的步子都轻快几分。
复查的结果很好,医生说包块小了许多。
许之蘅出了医院,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店吃了早饭,又到商业街逛了一圈买了两套冬装,回去把公寓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遍。
忙忙碌碌一天,刚入夜她就上了床,灯一关,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
隔天一大早许之蘅就起了床,一瞧外头的天——
不同于昨日的好天气,今天是一丝太阳光都没有,阴沉又干冷。
许之蘅出门吃了份热腾腾的早餐,打车去了附近的图书馆,一坐就到中午。
简单吃过中午饭之后,她不想回家,只好在外面像游魂一样地闲逛。
许之蘅的脑袋很钝,从这条街道一直走到那条街道上,越走越远,路痴的毛病令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许之蘅走进去买了包烟,在门口拆掉包装点了根烟。抬头瞥了一眼便利店玻璃门上贴着的广告纸。
看了几秒,许之蘅收回目光,站在旁边台阶上安静地抽烟。
天冷得不行,她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脚底生寒,一时都分不清嘴里呵出的气是烟雾还是寒气。
一根烟抽完,许之蘅朝便利店里头的前台张望了眼——
店里此刻没有客人,前台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靠在烟柜旁,盯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许之蘅犹豫了下,灭了烟又折回店里。
门铃晃动,声音清脆。
许之蘅说话的声音有些闷:“你好,我看到门口有贴招兼职的广告,请问还招人吗?”
那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反应慢了两秒:“……啊?”
“请问你们还招兼职么?”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招的,但是你得问老板,打那广告纸上的电话就行。”
“好的,谢谢。”
许之蘅按着广告纸上的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说话带着H市本地口音的男人。
大概是真急缺人手,许之蘅刚表达了自己想应聘的想法,那头男人立马秃噜了一连串话出来:“可以的可以的,但我那个店里现在缺的是晚班的兼职,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有时候可能会轮班,你看你时间对的上吗?”
许之蘅静了两秒,说:“可以。”
“好好,那先试用三天,可以的话到时候一天工资是一百一啊,你看行不行噫?”
“可以。”
“好好,那你今天晚上能来么?到时候我再教你上货之类要做的事情。”
“好的。”许之蘅挂了电话,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