址打车去走了一遭。
一条巷子往里长长延伸,扭来扭去,许之蘅走进去没多久就被绕迷路了。
巷子里很安静。
周边都是一水的自建民房,最高的房子也就五六层。
大部分房子的外墙颜色都很暗淡,给人的感觉就是破旧而寂寥,像被时代遗忘的一个角落。
许之蘅绕来绕去,看中了其中一栋房子。
房子也是自建房,有三层,房型装潢看着像九十年代的风格,透着陈旧感;房外墙壁上爬着张牙舞爪青绿色的爬山虎。
一楼外面有个小小的庭院,种着许多许之蘅叫不出来的花草,春日虽到了尽头,院子里却依旧生意盎然。
看得出来,这院子是屋主人一直有在细心打理的。
许之蘅觉得,喜欢植物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门边墙上贴了张租房广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风吹雨淋过,蔫了半角。
许之蘅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普通话里带着他们本地人惯有的腔调。
不多时,楼里传出开关门的动静,有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跛脚的老太太,满头银发,笑起来时连脸上的沟壑都让人觉得慈祥。
许之蘅随她上楼看房,一进屋就闻见了空气里漂浮着那种寺庙里才有的香火味道。
老太太扶着左腿慢慢上着楼梯,说话也慢悠悠的:“我这房子是挺旧的,现在就我一个人住窝,我这个人受不了吵,之前二楼住了个小姑娘太闹了,后来让她搬走了。”
房间确实大多空置,许之蘅看了几间,满意的是三楼靠巷前的那一间。
那间屋子是几间屋子里最大的,隔出一室一卫,里外都有窗户,不能做饭,带独立卫生间。
屋里桌椅床柜都是木质的,唯独沙发是皮的,一台壁挂电视尺寸也小,无处不是陈旧。
许之蘅随意过了几眼,走到卧室窗边。
两扇纱窗有一点脏,灰扑扑的。
窗帘是三层的,一层蕾丝钩花的纱布,中间夹了遮光帘,最里头那层布更是厚实。
许之蘅把窗帘双手往中间一阖,便遮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老太太站在门口,拍亮门边的灯,说:“觉得脏你自己拆下来洗洗,一楼洗衣机你可以用。”
许之蘅重新拉开窗帘,光里飞扬起营营动动的尘土,她说:“就这间。”
老太太人也好说话,甚至连押金都没有要,就从一大串钥匙里脱出来一把交给许之蘅,慢吞吞地问她:“吃饭了没有?”
许之蘅淡淡笑着,只说吃过了。
老太太用不来手机支付只要现金,于是许之蘅打车回酒店退房取行李箱,在路边找了台自动取款机取了现金才又回到明潭路。
路痴的毛病让她又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小半天才找到地儿,走得脚趾都痛。
给老太太交了半年房租,许之蘅提着行李箱一口气爬到三楼,呼吸都有些不稳。
屋里有些潮气,带着一股沉旧的木头味。
许之蘅打开窗户通风,下楼去外面路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堆清洁用具,又是好一阵绕,回到出租房开始打扫。
收拾完一切,她缩进擦得簇亮的皮沙发里,给黎韵发去一条微信:[我走了。]
房子信号似乎不太好,消息转了两圈才发出去。
许之蘅没有等她的回复,直接退出了微信账户,手机关机扔到小茶几上,蜷着身子疲惫地阖上双眼。
*
几天之后,许之蘅扔掉了原来用的那张卡,去营业厅办了一张新的本地手机卡,彻底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在岛城安顿下来之后,她连去图书馆这个算是爱好的的习惯都摒弃了。
除了偶尔出门采买吃穿用度之外,她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房子在巷子深处,平日里安静得很。
出租屋里那台电视备受许之蘅摧残,从她搬进去就一直无声开着,从没关过。
或许是夏天到来的关系,许之蘅总是感到疲倦乏力。
在回到红堤的那短短两个月里,她的所有言行举止就一个飞快运作的抽水泵,提前抽干预支了她所有的情绪。
日子如水般流淌,她开始变得很少说话,连张嘴发声都让她觉得很累人。
她的睡眠质量也愈来愈差,整宿整宿地噩梦盗汗,总是在天还没亮时就惊醒。
每天清晨四五点,许之蘅总会听见房东太太下楼的动静。
每当这时她也会起床,倒一杯水,身骨酸软地靠在窗户边,看着房东太太佝偻着背,行动迟缓地提着喷水壶在小院里的花红叶绿间打转。
空气里有着一股独属于日夜交替间的湿润清新。
渐渐的,虾青色的天会一点一点缓慢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