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挥毫泼墨一番的仪式感。
真的很耽误时间。
她忙着呢。
黎荔合上电脑，举起手，“那爸您就先写着，我第二个发言。”
不顾老爷子冲她吹胡子瞪眼，黎荔的话语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砸下来。
“我的看法很简单。首先晏盛朗受伤这事实在不值得您二位大老远专程飞到福市，你们年纪大了，路上奔波劳累，万一出点事谁都担不起。第二，爸爸妈妈，晏盛朗今年已经十八了，我不会再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她走到客厅中间的茶几边，盘腿坐在地毯上，和晏盛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空空依偎在她身上，乌溜黑的大眼睛在每个人身上转来转去，乖得像个小孩子。
“晏盛朗，接下来的话妈妈以前对你说过一次，那时候你还小，可能听不懂，妈妈今天再跟你说一次。”
晏盛朗垂着头，地毯才清理过不久，又粘上了空空的狗毛。
他一根一根摘出来，再埋进地毯里，没有抬头看妈妈。
“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无论是不是冲动，有没有考虑清楚，一切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担。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课题要完成，我希望你在这个过程中是完全独立的，清醒的，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摔断了腿就自己去买拐杖，你要学会受伤，更重要的是要学会自己止血。不要总是指望家人给你做的一切事情收尾，我们也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过。”
晏盛朗松手，一簇狗毛轻轻飘起，他抬眼，看到那簇金黄色的毛飘到了不远处的空空身上。
空空枕着妈妈的手臂睡着了，它是只性情非常温顺的狗，从来不会闯祸，此刻就连熟睡的模样都乖巧无比，怪不得妈妈那么爱它。< /p>
“我知道。”晏盛朗轻声回答。
黎荔点点头，抬头示意晏松岩自己发完言了。
老爷子怒发冲冠，正对着自己儿媳妇吹胡子瞪眼睛，举着毛笔恨不得在黎荔脸上画两个叉叉。
晏盛朗是他放在手心里的好大孙，她竟然说这么冷漠的话，真是痛心啊。
“商人重利轻别离，古人诚不欺我。你染了一身铜臭味道，已经不知道亲情为何物了。”晏松岩痛心疾首地说。
黎荔两手一摊，“您手里那方好墨可是我这个商人给您买的，有本事别用。”
“你！”晏松岩拿人手短，那方墨确实是难得的珍品，他决定不和小辈一般见识。
深呼吸了一下后，默默举起刚刚写好的三个大字，那是孙儿的名字，晏盛朗。
晏松岩指着纸上的字，“君子盛光于怀，朗朗于世，这是爷爷对你的期许。”
他叹了口气，又暗戳戳瞥了儿媳妇一眼，“今时今日，君子难寻。世人多逐利而忘义，见财而缺德。可是晏盛朗，爷爷一直盼望着你能卓尔不群，做俗世里的一位朗朗君子。”
晏盛朗看着爷爷笔下的那三个字，横折撇捺间皆见风骨，爷爷落笔情深义重，寄望颇深，可他却始终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只是个普通人。
忠信仁勇这些君子品格不会成为普通人生活里的规章条陈，君子的风骨气节更是离他遥远。
他只愿意做个普通人。注定是要辜负爷爷的期待了。
“但是今天，爷爷改变主意了。”晏松岩接着说。
晏盛朗讶异地看向他。
“君子理当救人危困，可如果时时事事都冲在前面，最终落难的也必定会是救人者本人。放眼这世间看看，谁家不是身陷囹圄，哪个人不是困苦满身，如果君子注定是舍己为人的牺牲者，爷爷希望你从今往后能自私一点。”
老人家的眼里有纠结，但最终纠结化成了心疼，望向晏盛朗手掌的眼神中掺杂着痛苦。
“你不需要看见别人受难受伤就冲在前面，孩子，你就和围观的其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吧。会有警察医生保安站出来救死扶伤，那是他们的责任，不是你的。”
晏盛朗听呆了，“爷爷，你认真的吗？”
爷爷从来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老人家的眼圈红了，他看着英朗俊逸的孙子，这孩子身上有熟悉的影子。
“爷爷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气氛瞬间僵硬下来。
黎荔敲键盘的动作停滞了，她手虚虚停在键盘上，渐渐地指尖开始颤抖。
林秋馨赶紧给了晏松岩一巴掌，“你不让我说自己反倒说出来。”
晏盛朗环视一圈，现在整个屋里估计只有空空是开朗的了，它在黎荔身上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这个家庭每个人的心上都悬着一方阴霾，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谁都没有走出来。
而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