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

妈果然还是偏心弟弟。要不然怎么弟弟一告状,妈就抡起鸡毛掸子打大嫂,她告状,妈还让三姐送饭大嫂吃。她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委屈。而抬眼又看到吃完饭起身回房休息的二哥,她更是一万个想不通,妈从来都不骂二哥,凭什么二哥可以每天过得那么快活。

    老二陈武对家里的琐事从来都漠不关心,作为家里学历最高的男孩,他一门心思全扑在读书上,他潜意识认为现阶段的家庭矛盾都是无意义的。陈武认定家里现在的状况都是没钱没权害的,等他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有了钱和权,他相信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从不参与钱桂香家长里短的讨论之中,这也养成了他沉默少言的性格,使他在同龄人中显得更沉稳,外表虽其貌不扬,但因长得高又读了书,行动间总透露着几分书卷气。正因为这点书卷气,在母亲钱桂香看来却是老鼠窝里出了条大龙的预兆,钱桂香哪舍得让他操劳,最多只在农忙时节实在忙不过来了才让二儿子下地帮忙。

    钱桂香说:“既然吃过了那就算了,三丫头你去喊大嫂出来,就说妈有话和她说。”

    陈杏不情不愿地去了,发现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她敲门:“大嫂,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啊,你不出来难道家务活都要留给我们做吗。你快点儿,妈喊你出来。”

    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陈杏便对钱桂香喊:“大嫂把房门锁了不                                                理我,妈你自己来吧,我没辙了。”

    “还躲起绣房来了。”钱桂香小声嘀咕,想到二儿子上学的事,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走到门边说:

    “苏棠啊,妈过来和你说个事儿,你在里面听着啊。咱家有个远房亲戚,过几天要坐火车去首都,那地方能挣老多钱了。你收拾收拾,过两天跟着去吧,咱家最近正好缺钱。”

    苏棠有点晕碳水,中午干了那么一大碗白米饭,这会儿困得不行,头蒙在被子里闭上眼睡大觉。钱桂香在外面说什么她完全懒得听,不用猜也知道是屁话。

    里面无人回应,钱桂香一只手把门拍得哐啷响,语气低了几分打起感情牌来:

    “妈是做媳妇过来的,就和你说两句知心话吧。咱们嫁到人家来当媳妇的,都要起早侍奉公婆的,平时做牛做马不能有半句怨言。你也不要多想,谁叫咱们是女人呢,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传下来的。何况你是咱们老陈家花了钱买过来的人,没了丈夫以后自然也不能生育,没有儿子傍身,地位就更低了,所以做事情更要吃苦耐劳些,乡里乡亲才能看得起你。你这孩子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怎么就不懂规矩了呢,说来说去,妈昨天是不该推你,谁叫妈一时气急了呢。你是个聪明孩子,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钱桂香耳朵贴门上听,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给脸不要脸了,浪费她口水,立刻露出本性,抡起胳膊把门拍得更响了。

    “你哑巴了你,听到了就说话!”

    在一旁的陈有才看不下去了,扯她袖子喊住她:“孩儿她娘,别说了,该下地干活了,走吧。”

    钱桂香这才刹住话头,不情不愿地跟在陈有才身后,出门时转头对着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的陈杏道:“三丫头,去把碗洗了。洗完了赶紧到地里来干活。下午活不多,正好让老五和你二哥待一块儿看书。”

    陈杏在家几乎不用洗碗,钱桂香喊她洗碗她当然不乐意了,而且同样都是女孩儿,就算要洗碗也得拉着陈苗一块儿,可四下一看,陈苗早一溜烟跑地里去了。

    这次陈苗学了个乖,在地里干活儿虽然脏点累点,干快一点慢一点离得远也没人催,不像在家里,干了活儿还要挨打挨骂。

    陈苗并不打算洗碗,而是敲了敲苏棠的房门:“大嫂,你等下出来把碗洗了。”

    说完她就去打盹儿了,估摸着时间起来再慢悠悠往田里去。

    走在去田里的路上,陈有才扛着锄头,和钱桂香说话:“孩儿他娘,你得给时间让大媳妇好好考虑考虑,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钱桂香气得跺脚:“考虑什么?我说话,她听吗,她听吗?我看她就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陈有才劝道:“首都又不是从咱家到供销社能用脚走到,你总得给人家时间考虑不是,等下地了回去再问她也不迟,何必一直闹她。大媳妇来咱家这么多年,也不像不懂事理的人,你好好跟她说,她心一软就答应了。咱家几个孩子能不能上学,还指望着她呢。”

    钱桂香一听觉得在理,当下气顺了,只等晚上回家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