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残骸遍地的城池,他们就是死都不会来。
因为这是真正的鬼城。
但这些北境百姓却对这些仿若未闻,他们看到的不是满地残骸和到处喷溅的血迹 。
而是对未来的希望和对新家的满意。
是因为北境人傻吗?
还是因为北境人不曾开化嗜血无比?
都不是,而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北境人见的太多太多了。
他们生活的地方是北境,苦寒的北境,和北夷人常年交战的北境。
北夷人每年秋冬换季时节都要扣边抢粮杀人,抢他们的粮,杀他们的人。
可以说北境人的苦不单是和天气地理抗争,更是和北夷人的铁蹄弯刀争命。
血,尸体他们见过的太多了。
被他们亲手埋葬的破碎尸体更多,有被杀的同村之人,也有自已的亲人子侄。
他们不怕血更不怕死人,因为和死比起来,活着才更可怕也痛苦。
所以在看着那些兴高采烈收拾新家的北境百姓,付仲寅深藏心底的那抹怨气陡然消散。
他想起了在离开庆云城时季有钱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们,和北境百姓比起来,活着都是一种罪孽 ,把粮食给你们更是一种罪孽。
而他也明白了季博常没杀自已的真正用意。
你这所谓大儒,就是吃的太饱无病呻吟自以为是的酸臭之徒。
你能吃饱,是因为有人替你承受了无尽苦难,替你承受无尽血腥刀兵。
你那所谓筹谋失败名声扫地让你痛不欲生,但和真正受苦受难之人比起来,就宛如妓女为争抢贞节牌坊哭闹一样让人恶心。
想起庆云城之前的种种作态,再看看眼前的北境百姓。
他真的认为,粮食给庆云人吃掉真的是一种浪费,庆云城的人,也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懂了。
懂了自已之前为何目光如此短浅 ,因为自已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蛤蟆。
看不到真正的天,更看不到这天下真正的模样。
也懂了自已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
季博常给他看了真正的天下疾苦,也让他看到了解决这疾苦之法。
宁!
安宁,有了安宁才能安居乐业,人人都能脱离苦海。
但想要安宁就要除掉所有的不安宁,杀掉所有为不安宁隐藏起来的人。
自已是饵,但却是被迫成为的饵。
他之前认为季博常留下自已,为饵也为羞辱。
但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季博常留下自已不是为了羞辱。
而是给了他大儒应有的体面。
为良知,为天下之民,为天下安宁去死,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付仲寅想到此处对定远道城的方向深深一礼。
“付仲寅,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