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亏欠了人,所以他现在来还亏欠的东西。
但他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所以他把自已最珍贵的两样东西留下。
一个,是陛下当初赏赐的钱袋子。
里面没有银票,但其内的银子也够这农户之家五年所用。
一个,是他的武技修习法。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着孩子长大,亲自指点这孩子修成一身不错的武艺。
不为出人头地不为战场征伐,只为强身健体不被人欺负就好。
但他没这个时间了。
帝王家给的饭碗不好端,所以他说。
你是幸运的,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生老病死。
就是幸运的。
不用当太监了,真好。
他已经走到了太监的最巅峰,但如果能用一生平凡交换。
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他没得选,但那小家伙有。
从未救过人也从来无法掌控自已人生的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救了一个。
真好。
他从小村子走出后,来到一处小山包站定。
堡垒破了,比他预想被破的时间还要早。
从帝都而来的皇宫禁卫军没有出城投降,因为他们还想要更多条件。
但那些本就是西南本地被招揽强征之人,却是提前打开了堡垒的大门。
而那些负责挖矿之人,更是不知在何时挖出了无数条通往堡垒之外的地道。
里应外合。
那些来自帝都的皇宫禁卫军死绝,来自西南的兵卒和挖矿苦力跪地投降。
他没看到刘赟勒是否身死。
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死也活不长。
他看着那些跪地投降的西南百姓,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真好。”
他再次这样说。
没逼着人去送死,也是救人的一种。
如今大局已定,季幼苓没有屠杀这些俘虏的理由。
那个小家伙的父亲,估计也会在不久就会回到家中。
都活着,所以好。
从未救过人但变相的救了很多人,所以这种感觉....
真好。
他转头,不再去看那堡垒一眼,转身朝着定远的方向而去。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宿命,他也有。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杀三个人。
第一个要杀的,叫季宝盖。
他救了人,现在要杀人。
所以他心里再无负罪感,要杀的三个人里有两个他没见过。
唯一见过的,就只有当初季博常身边的家奴季宝盖。
现在就在定远。
执掌着让人闻风丧胆的纠察司。
他感慨的同时也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因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
活着本就是最痛苦的折磨。
轻松则来自这种折磨就快得到解脱了,更重要的是,他这次要杀的不是他内心抗拒之人
如果陛下让他去杀的是季博常,他也一定会去照做。
但他心里一定有着来自本能的抗拒。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心里生出了一种让他每次想起都要跪地忏悔的念头。
这天下交给季博常,比在陛下手里更合适。
因为他能让更多人活着。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