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娘迎她进了屋,相对无言。
此刻菀娘也不知道啼华心里对她的钦佩,芊芊素手正灵活的拣着茶叶,随意一丢,便浇上刚烹煮好的热水。
不禁意间对上啼华水灵的大眼睛,意识到她看了自己有一会儿了。似是有些窘迫,耳垂微微红了起来,倒不知面纱下是何等娇羞的风光。
她顿了一下,“我不喜茶,只觉它苦涩有余。”还不如蕉大娘自制的甜水儿好喝。
啼华微微一笑,“菀娘姐姐的口味倒与我如出一辙。” 两颗小梨涡不自觉露了出来。
“今日娘子来可是找我有事?”她道。
“只是许久未见,有些想念,毕竟姐姐是我初来水玑城第一个识得的人。”
说着,便情真意切的透露出自己的惨状。身世背景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反正他们也着人调察过。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我只求,能有一容身之所,立身之本。”
话毕,已是泪眼盈盈。
“竟如此,便同我一样,为城主府做事吧。”菀娘平静地说道。
啼华忙要起身道谢,菀娘抬手一拦。
“明日卯时一刻来我院中,先学着照料花草。不可如前几日一般睡到日上三竿。”
啼华强装镇定,微笑点头。果然什么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
翌日,天还没亮。
啼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是她打小的习惯,第二天一旦有事儿,前一天晚上必然睡不安稳。
又轮回到那该死的上班日常了。
一行清泪说流就流,啼华捧住小脸透过床看向那还没落下的月亮。
先哭为敬,起床!
看着镜中憔悴的脸色,略微发肿的眼皮。暗自下定决心,要为自己赚银子买胭脂。
迅速收拾好自己,
说好的料理花草,实际上就是跑腿的,花草是一株都没见过。采买单子上的花名倒是被她记了个大差不差。
天不亮就与外头的送花小厮头儿对单子,闲聊时一本正经的与他掰扯这些天她悟出来的门道,侃侃而谈的样子倒显得她是个行家似的。
后头搬运的小厮无语望天,偏他们头儿像是找到了投机之人,两眼发光。
啼华算是知道了,府内花草生意分两拨,装点与做料。
水玑城本就是通商的好地带,因着城主府的威望,每次最好的这一批早年间便毫不拖泥带水的流入了城主府。
这其中有一类花极受贵女喜爱,紫兰相映,小簇摆放时不失雅致,堆围起来又显得娇艳,凑近时还有一股淡香。
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办宴时尤为喜爱这花,拿它来装点门面。普通人家却是难以拿出银钱来买上这名贵的花。
这势头一旦起来了,再想收回去就难了。嫁入外城的女娘们回水玑城探亲时,便注意到了这花儿。
回到夫家,纷纷撺掇着要订来这花放府里天天赏。
可谓是声势浩大,名满四城。
捧得越高摔下来就越快。这不,有人觉着新奇得很,待花枯萎后做成干花拿来泡茶。泡着泡着,竟泡出了人命。
原也是富贵人家,差人去水玑城的铺子里讨要个说法,掌柜的也不是个怕事儿的。
忙说这倒成了奇事了,这花销量好路子广。这么多人家争相预定,拿进府里观赏,都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偏到了你家府上闹出人命。
这也说不通啊!
那受害的人家又痛哭道,我们也不是寻常那爱找事的普通人家,放在万历城那都是有头有脸的。若不是真真出了人命,何必闹出这么大名堂。况且,请来的郎中也断定是这花的问题。
嗬!你这说的,倒像是胡乱在攀咬。这城中也是真没哪个体面人物拿这花来泡茶入口。你们也忒不注意了吧!
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喜爱这花的贵女们纷纷出面维护,声称绝不可能。
这事竟不了了之了。
此后,紫菀花也再没人抢着订了。
渐渐的销声匿迹了。
啼华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在专心致志的听故事,还时不时附和着他。
可心底却打起了鼓。
这事,没这么简单。听这小哥的描述,紫菀花酷似那日菀娘所寻之花。
菀娘是谁的人?莫不是这背后之人是聿公子?
啼华只觉得毛骨悚然,本想求个生存之道,难不成被拉进了做人命生意的队伍里头去?
啼华抖了抖身子,斜眼过去看到了一抹红,这不正是那背后之人。
今日他穿一身红袍越发显得心狠手辣,她低垂着脑袋,如鹌鹑般缩在角落里。
“莫不是要给我行个大礼,头快低到地里去了。啼华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林聿启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