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宋晚意，会是一幅怎么样的景象？
她会扑上来歇斯底里的让自己滚，还是扑倒在自己怀中，痛哭不止？
陈凡设想了无数种情绪炸裂的景象。
但宋晚意却最终选择了一种平静坦然。
就像普通人面对生活的苦难，虽然无奈，也只能默然承受。
没任何情绪，更别说激烈失控了。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交。
相视不到两秒，宋晚意便低垂眼帘，收回了目光。
“完了！”
陈凡心中一痛。
正所谓，打是情骂是爱。
不打不骂呢？
没有情绪，自然也就不存在爱与不爱。
这种诡异的情绪内敛漠然，让陈凡嗅到了一种从此踏上陌路人的危机感。
他很想做些什么，试图挽救。
但宋青阳却及时伸手拦住了他，并劝道：“她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如果想找你说些什么，随时都可以，眼下……还是不要刺激她。”
知女莫若父。
换做旁人，陈凡也许会一把推开。
可对宋青阳的话，陈凡深信不疑。
“好，我知道了！”
“来，这边坐着，稍等片刻！”
陈凡默然尾随宋青阳，在宋晚意斜对面坐下，二人之间，隔着一个偌大灵堂。
不知是宋青阳有意还是无意，将其故意分开很远。
十几分钟后。
殡仪馆工作人员撤走。
除了礼宾人员，灵堂内骤然一静。
同时，也陆续有几位宋家亲属，以及宋青阳的同僚抵达。
不过宋青阳还是很给陈凡面子。
让他献了第一束花。
绕行棺椁一周。
陈凡望着那脖颈处特意被衣领遮盖的宋清源。
虽然曾有过种种不快，可此时临终一别，对于这宋老头，陈凡只剩下满心的感慨万千。
人死如灯灭。
除了那些世纪伟人。
无论生前多么风光无限，去世后，最多十几年，就会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这就是死亡。
“人呢？”
完成吊唁，陈凡很快便下意识寻找起了宋晚意。
结果环视一圈，愣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这时，一位戴着黑纱的宋家小年轻快步上前，低声道：“我姐在外面等你。”
“哦，好，谢谢！”陈凡面色怔了一下。
急忙带着忐忑心情，走出了吊唁大厅。
幽静的殡仪馆走廊一角。
宋晚意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幽静如兰，独自俏生生站在那里。
“你，你找我？”
陈凡憋了很多话，但临到嘴边，还是将主动权抛给了宋晚意。
没想到，宋晚意出奇平静道：“爷爷葬礼后，我准备出国。”
不是那种刻意伪装。
是真的由内至外，整个人都非常淡泊平静。
陈凡一脸疑惑道：“出国做什么？”
“不知道，留学、旅游、定居，干什么都行。”
顿了顿，宋晚意目光坦然直视陈凡道：“反正我不想待在这个伤心之地，我感觉只要置身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被那些噩梦般的景象所折磨。”
“对不起……”
“我不接受！”
还是那么快人快语。
拒绝道歉，也说得这么洒脱干练。
陈凡愣了愣，点头道：“好吧，以后我有空了去看你……”
“不用了！”
宋晚意摇头道：“如果我能忘却这一切，或者能释怀这些，我自然会见你，不要再来找我。”
“……”
陈凡张了张嘴。
最终发泄似得狠狠一甩双手，沉声道：“不管你接不接受，不管我那晚有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宋园，但你爷爷包括整个宋园那晚的遭遇，确实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知道！”
“无论你原谅不原谅，接受不接受，这都是我的欠你，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宋晚意点了点头。
没有多逗留一秒，更没有一句‘再见’。
转身便与陈凡擦肩而过，返回了追悼大厅。
“呼！”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陈凡吐出一口积郁浊气后，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陈凡喃喃着，缓步走出殡仪馆，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