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爹娘皆去难平愤

礼在装哑巴,估计是帮着掩风声,私下处理芜花她爹娘丧事,”梁慎垂眸说着,从木架扯下大袖衫,也准备走了:“同墨玉萋说说看着梁府,何人来过,长相衣着让她记住。”

    她似是有些忧心,跟在他身后,却急声道:“我同长明讲清白了!跟我办事那么久,我还不晓得他?”

    “你急什么,再等等呗,若还未回来,那就是出事了,如此的话,等我回来再议,”梁慎从马厩牵了马,翻身而上,站在府门口,同沈亦伊道:“你若担心,便去看看,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他俩不会的事。”

    夏风习习,他驭马而离,只留沈亦伊一人幽怨的盯着他的背影。

    她毫不犹豫地上了另一匹马,带上幕篱,与梁慎相背的方向疾驰而去。

    *

    骏马踏石路,一道柔蓝色身影伏在马背上,在市街间显得格外惹眼。

    幕篱的纱于风翻飞,最终又归于平静垂下,马蹄轻踏,沈亦伊来的却不是城西,而是长京的城南。

    饶是她吃一堑长一智,唯恐乔皇贵妃的人还守在芜花爹娘死的那间屋子旁。

    沈亦伊栓了牵马的缰绳,绕在树干上,长明不近不远的喊声便传于她耳畔:“哈哈哈!我赢了!”

    听着倒是兴奋又雀跃,她便                                                知自己又瞎操心了。

    趱行入草屋,撩帘而探,便见三人脸上贴着大小不一的布条。

    芜花听见动静,愣愣的抬眸望向沈亦伊,眼睛还是肿的,微微泛着红,瞧着像是刚哭过。

    她见到沈亦伊,眼里又噙了泪,擤了擤鼻子,颤声道:“…恩人。”

    长明慌得忙藏起牌,心虚地瞟向沈亦伊:“书蕖姐…”

    歧礼站起身,颔首无言。

    只见沈亦伊弧眸噙笑,信步而来,走到长明身边。

    可长明只觉阴森森的,果然便听她道:

    “哟,还晓得喊声姐呢?”

    ……

    长明欲哭无泪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沈亦伊轻哼一声,掸走了肩上的灰尘,她摘下了幕篱,也不知她何时换成了书蕖的样貌。

    她抬脚踢了踢长明,无语道:“还晓得疼呢,让你办完事就回来你不听,还在这带着歧礼玩牌!害得白担心,心可真大啊你!打了百八十遍都不长记性,真该!”

    芜花一时禁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她轻轻拉住沈亦伊的手,温声道:“恩人莫气了,长明公子也只是为了逗奴开心,是心地善良的人呀。”

    沈亦伊这才旋身,回眸瞧向芜花:“无事,他欠得慌,皮糙肉厚的挨顿打又如何,芜花姑娘爹娘已然安葬,该同你讲的,长明应当同你说了。”

    “此路只会险之又险,你可想好了?”沈亦伊认真地同她说道,只见芜花垂下眸子,思量起来,只觉刻骨般的寒心。

    她爹娘皆因自己所困囿,皆因乔皇贵妃而死。

    她分明那样真心的待皇贵妃娘娘……

    刺杀后妃这一莫须有的罪安在自个儿身上,本应落得一死的下场,却得乔皇贵妃饶恕,只是逐出了宫,哪知这人安的狠毒至极的心思!竟是让自己眼睁睁瞧着父母被其所害而离去,当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啊!

    沈亦伊瞧她缄默不言,神情跟生咽了苦瓜似的,她这人一向不喜欢难为人,黛眉轻轻一蹙,便宽慰道:“你若不想,便罢了,我会给你些银两盘缠,你还未嫁人,年纪也算不上大,找个好男人成家,从此清净过完后半生也不错。”

    家?她的家早就没了。

    在父母被乔皇贵妃威胁的时候,就没了。

    自那时起,她同她的爹娘,最终只有惨死的下场。

    她不在乎金银俗物,她不在乎后半生过的是否清净。

    她只在乎是否能大仇得报,她只恨,她恨死乔皇贵妃了。

    她任由平王草芥人命,可她却也是草芥人命的人。

    如今恩人来助,她又怎能装作视而不见呢?又怎能同从前一样,逃避别人被害死,到最后逃避爹娘的死呢?

    芜花聆言,便从袖袋里,掏出一袋荷包,里边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银两,她轻轻晃了晃,撞出清脆响,她摇首哂道:“恩人多虑了,盘缠,已经有人给奴了。”

    她蓦然收回,抬眸定定的看向沈亦伊:

    “奴,跟着恩人当牛做马也乐意,誓死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