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没有说话。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夹杂着发颤的呼吸声。
无声的对峙大约持续了十几秒,对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我在……我在工作室……”
“夏雯雯?!”
窗外闪电划过,轰隆的雷声响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来了。
顾临溪猛地踩下刹车,雨声愈加清晰,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怎么了?”
“通知阿柠带队过来,一会儿我自己进去,你开车回部里,做好调度,”她开始调整手腕上的通讯器,将挂上耳机,“阿柠来了之后,让她在外围等我命令。”
“是陷阱?”
“他们会让她留着我的电话吗?”
“知道了,你小心点。”
离工作室还有一段距离,顾临溪撑起伞,遥遥地看着雨幕中低矮的单层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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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溪一眼就看到了蜷在墙角的小小身影。
喊了一声夏雯雯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四下扫视,来自路灯的光从高窗投进,驱不散浓重的黑暗。
好在挑高的空旷厂房几乎没有任何视线上的遮挡,再加上哪怕是细小的响动,也会引发回声,要藏身其中几乎没有可能。
她快步跑向夏雯雯,当她扶起女孩的肩膀,尖锐的疼痛顿时从掌心传来。她的手一颤,本能地想要松开,却还是没有松手。
低头看去,一根黑色的尖刺穿透夏雯雯的皮肤,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她能感觉到这根尖刺还在缓慢生长着。不仅如此,更多的尖刺长了出来。
“对不起,”夏雯雯抬起头,泛着浑浊白光的眼珠慢慢地转向她,“我还是、还是不想死,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变回去?我不要死……”
“不会死,放心吧。”顾临溪放轻语气,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与徐铭那时的情况不同,顾临溪感知到夏雯雯的状况并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境地,她有一定的控制力,只要稳住情绪,保持理智,就能把她从过载的边缘拉回来。
问题只在她的体力流失得很快,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慢慢恢复。
“听我的话,不要对抗。”
那声音坚定,毋庸置疑,一股渐强的压迫感传来,毫无疑问,是来自身边的人。夏雯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正在沉入深海,不断增高的气压让她快要喘不上气,从骨髓深处生长出来的每一根尖刺都在叫嚣,它们迫不及待地要去对抗这股力量。密密麻麻的疼痛争先恐后地涌向大脑,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但她的耳边始终响着温柔的声音。
那声音清晰无比,像是穿透无边的黑暗、落到身上的光。
——是温暖的感觉。
温暖的风托着她,柔和地消解了对抗的意志。她任由身体向下沉去,任由那强大的气场将自己束缚、压缩。
好像做 了一场梦。梦里她是一粒粉尘,漂浮在风中,没有知觉,没有重量,只是漂着。
渐渐地,夏雯雯身上轻快起来,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她抬起眼皮,心中陡然一沉。
“你……要紧吗?”
看到尖刺已经褪去,夏雯雯的皮肤愈合如初。顾临溪理了理衬衫,轻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夏雯雯已经好了许多,如果顾临溪的衣服上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她甚至会以为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
“逃出来的,一个人?”顾临溪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道。她盘起双腿,靠在墙上,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说闲话。
“嗯。”夏雯雯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临溪不发问,等她继续说。
“最近总是突然就没有意识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毁掉了很多东西,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我很害怕,我知道徐铭死之前也是这样的。”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我答应要到他们那儿去的时候,以为自己一直不怕死的,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活着也就那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你,好像……也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每天会给我打一种药水,跟徐铭给我的那个看起来很像,但是更多,每天都很难受。然后我的身上就开始长刺,太丑了,像个怪物。”
顾临溪不怎么插话,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这么多话,她的语言渐渐也没有那么流畅了。可当顾临溪追问起细节,问她能不能想起从哪儿逃出来时,记忆似乎缺失了一部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脑中的迷雾有扩散的趋势,混乱得让她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