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年——穆春华为杨庸工作已经三十四年了。m.aiqqx.com最开始她不过是杨庸办公室外的一个小小的打字员——计算机没有普及的年代,所有命令都要依靠这些打字员上传下达,一旦有一个文字出错,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打字员因为工作出错而被惩罚。只有穆春华没有。
在成为打字员的半年后,穆春华突然接到命令,进入办公室内,成为杨庸的秘书团之一,负责的是会议记录。这是一份需要经常出外勤的工作。在那个女性外出工作尚算少见的年代,出外勤,被一些守旧派看做只有不正经女性才会做的事,为此,穆春华的丈夫甚至跑去公司闹事。
秘书长给穆春华两个小时的时间解决这件事——两个小时后杨庸还要出国参加会议,需要一名随行的会议记录。是走是留,秘书长需要做准备。
穆春华只用了五分钟来解决:离婚。
她像一台机器,认准一个目标就不顾一切前进。结婚是因为年龄到了。外出工作是因为丈夫下岗,生活困难。离婚是因为工作与家庭相比,穆春华更看重工作。
因为这件事,杨庸开始注意到这个从不出错的打字机女士。
一个月后,再次外出工作时,穆春华发现汽车司机不在,车里只有杨庸和秘书长。
“你来开车。”
穆春华没有任何犹豫,坐上了驾驶座:从成为秘书要出外勤的那天开始,穆春华就决定学开车——不光是开车,她还自学了百江与国际语,还有那些作为秘书需要具备的技能。
打字机女士穆春华只用了五年时间,就成了新一任秘书长,全权负责杨庸的工作安排,并且开始接触一些核心的东西。
杨玥就是其中一项。
第一次见杨玥,穆春华罕见地产生了怜惜的心情。她不是机器人,也有正常的情感,只是阈值过高,能使一般人动情的,穆春华并不为之所动。但杨玥突破了阈值。
她让穆春华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勤苦劳作的爷爷奶奶要下地种田,将她拴在床角,一根麻绳限定了她的活动范围,能看到的只有窗外的一小片天空。与杨玥何其相似?
自那之后,新药的研制在穆春华内心的排行榜里悄悄排在了第一位。她总盼望着,这个被牢笼束缚的女孩,至少能像自己这样,走出去看看。
可惜,挫折接踵而至,最后传来的,是死亡的噩耗。
时过境迁,如今的穆春华已经五十四岁了,可是透过百叶门,那女孩依旧保持着十八岁时天真无邪的模样,穆春华恍惚间想到了三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离开贫瘠的老家,在城市的街头奔跑的情景。
所有的希望与美好,全都在自己面前展开,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祝贺自己将要迎接新生。
猛地,穆春华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滴水。
尝了下,咸而温暖。
让她落泪的不是杨玥,而是她自己的经历,是她当年顶住压力与非议,破釜沉舟的勇气,以及咬着牙从底层挣扎出来的固执。这些,都被她投影到了杨玥的身上。
一直理智的人感性起来最可怕,因为她会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无视,在自己认定的海洋里一直沉到海底。
在以感情投射为判断基础的地基上,穆春华放下了第一块砖石:她想让杨玥也和自己一样,摆脱牢笼,登上顶峰。
百叶门外,小兰不知道杨庸叫她来为了什么,但她感觉得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是冯北固吗?难道刚才的事他和杨庸说了?可据二姐说,从小冯北固就爱翻来覆去说这些陈年旧事,每说一次就夸张一点,最后连水下洞穴和长生不老药都出现了,家里没一个孩子喜欢听他说故事,可看在他曾是杨庸上级的份上,没有人敢直接表现出来,顶多找找借口不去听罢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不信,惹得冯北固不高兴,他就来找杨庸告状?
小兰心里没有底气。
杨庸叫她坐在自己床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你二姐也是胡闹,竟然让你去骑马。可摔着没?”
“没有。骑的是小矮马。不过我总也学不会,就去芦苇荡里和冯爷说话去了。”小兰决定,不管冯北固说了什么,自己实话实说总没错。
杨庸眉头一皱:这个老冯!好啊!我同我的小玥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倒享福!
便说:“冯爷是不是又与你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说的库瑶宝守卫战。”ζíNgYúΤxT.иεΤ
“我就知道!这老家伙几十年不换汤不换药!你的哥哥姐姐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那他们都信吗?”小兰问。
杨庸瞪大了眼睛扬起眉毛做不解状:“信啊,怎么不信!”
“可二姐跟我说,冯爷越说越夸张,连长生不老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