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野心

不重,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刁难,太傅继续问道:“那伯黎觉得,老夫是要做忠臣,还是要做王莽?”

    郗元一时沉默,她既然能说出后一种方案,就代表,在她心中,已经默认太傅是想要改朝换代。

    不是要改朝换代的话,何必杀大将军。

    已经杀了大将军,大权独揽,便走不了伊霍之路。大将军是辅臣,太傅也是辅臣,只要皇帝愿意,将来,这就是他的罪行。

    “人力微弱,难挡大势。太甲杀伊尹,成王流周公。霍光,又是如何下场?如今皇帝幼弱,父亲大权在握,若顾念千秋之名,则不必惜身,若只顾眼前,便管不得身后名。”

    全身而退的权臣,少有。

    要么,窃取九鼎,要么,三族夷灭。

    郗元缓缓抬眸,对上太傅的视线,肯定道:“儿妇以为,王莽留恶名于青史,不过是因为他败了。而今,大权在公冶家,史书怎么写,由父亲决定。”

    太傅的笑声无力,带着些许悲凉,“做臣子难啊,做权臣更难,贪欲,总蒙蔽人心。接触过权力的人,便很难放下权力,我就是不愿意放下,我为什么要放下?”

    “大将军,是宗室,所以能做辅臣,而我做这个辅臣,花了大半辈子,我还记得,寒窗苦读时的月亮,是那么明。我追随文皇帝,征战天下,文皇帝驾崩,我驻守边疆,岐军几次来犯,都是我,力挽狂澜!我做这个辅臣,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我不甘心,你不也是吗?”

    太傅忽然问道:“你除太尉、司空的时候,惶恐之余,应该也隐隐激动吧,现在,是否也如我当初                                                一般失落呢?”

    太尉。司空。权柄。

    郗元的瞳孔紧缩,迅速低下头去,“父亲。”

    “我知道那非你的本愿,先帝只是要一把刀。做刀没意思,我让你做执刀人如何?若得天下,子乐必为王,你就是封国王后。”

    郗元不敢回答。

    太傅自顾自道:“我知道这委屈你了,原本,但子敏已有妻室,故而,我不能许你长秋宫。”

    褚国皇后居长秋宫,常以宫室代指。

    “伯黎。很可惜,你可惜是个女公子,我有心栽培,却不知该放你于何处。长幼有序,我对待子乐,不能越过子敏,你与子乐夫妻一体,这令我十分为难。”

    廊下传来脚步声,是公冶晏兄弟折返,太傅抬眸,视线越过郗元,看向屋门方向。

    “父亲,你召孩儿孩儿有何事?”

    郗元起身,悄然退至一旁侍立。

    太傅指了指公冶晏,“这个案子,你带着你子乐。”

    公冶聪面露难色,“父亲,这...”

    他看向公冶晏,余光却不住往郗元方向瞟,“事关郗尚书,子乐还是回避的好。”

    “此事我自有定夺。”

    太傅已经决定,公冶聪只得领命,“是,父亲。”

    从书房离开,郗元与公冶晏回到居住的庭院,进门之后,公冶晏屏退下人,询问郗元道:“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郗元抬眸,“你怎么知道父亲和我说了什么?”

    “父亲一看就是故意支开我。”

    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凑到郗元身边坐下,亲昵伸手,去揽她的肩膀,“说说嘛。”

    郗元轻轻靠在公冶晏身上,抬头,对上他温柔的视线,“父亲问我,该如何处置叔父。”

    这也是公冶晏想知道的,“这事我也想问你,你是如何回答父亲的?”

    “我说,此乃国家大事,我不敢妄言,律法如何处置,天子如何处置,就是如何,我是郗氏女,也是公冶妇。”

    公冶晏听完,手臂缩紧,“你是我的夫人,父亲让我参与案件,便是有意宽恕两位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保两位兄长无虞。”

    郗元垂眸,心中还在思索书房中太傅那番话。

    看似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对话,太傅试探她对公冶氏的忠心,实则还蕴含着无声无息的敲打与限定。

    他已经将公冶晏与她,划定在了公冶聪臣属的地位。

    显然,太傅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对公冶晏产生影响。

    自己?

    她与公冶晏是联姻的夫妇,感情不过尔尔,也无子嗣,她怎么会影响得到他?感到困惑的同时,另一个惊人的念头陡然出现在郗元的脑海。

    知子莫若父,太傅,很了解公冶晏,他或许知道公冶晏在做什么。

    掌权之前,公冶氏最大的敌人来源于外界,掌权之后,公冶家的危机,来源于家族内部。

    公冶晏……

    “在想什么?”公冶晏觉察郗元出神。

    郗元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在想两位兄长。”

    公冶晏将她揽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