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抛弃

上,静静望着郗元的背影,郗元敏锐觉察到身后这道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凑近铜镜,公冶晏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也觉察到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郗元擦干净脸,脱去被脂粉染脏的外衣,回到窗边,公冶晏伸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注意到郗元神情有些恍惚,询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是谁给了你委屈受吗?是魏太后?还是别人?”

    郗元摇头,“不是,是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公冶晏垂眸,脸色有些阴沉,“哦?什么事,这么伤心?是有人死了吗?”

    郗元没听出来他怀中深意,答道:“是。”

    公冶晏抿唇,片刻,冷冷吐出一个字,“谁?”

    “先帝。”

    这个答案,显然在公冶晏意料之外,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因此更加阴沉,“哦?”

    压抑的情绪,积在心头,郗元还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全然没注意到公冶晏的神情变化。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郗元不想再提,她叹口气,正欲终结这个话题之际,一抬头。公冶晏阴沉的面容却映入眼帘。

    他正盯着自己,目光十分不悦。

    郗元后知后觉,或许在一个男人面前,自己不应该提起另一个男人,更不该为他流泪。

    尤其公冶晏不是个很大度的男人。

    她的心一时悬了起来,呼吸也为之沉重。

    郗元望着公冶晏的眼睛,辩解道:“先帝,是个圣明的君主,却不是个很好的夫婿。”

    公冶晏冷冷挪开视线,“哦?此话怎讲?”

    郗元朝前,靠进公冶晏怀中,公冶晏略微迟疑,抬手揽住她的腰。

    “你是思念先帝吗?”

    郗元凝视窗外雨幕,屋檐落下连绵雨珠,恍惚间,“不是,我并不思念先帝。是下雨的天气,让我想起了先帝。”

    “为什么下雨会让你想起先帝?”公冶晏不解。

    郗元的思绪拉远。

    阴雨天,对于先帝而言,是无法醒来的梦魇。

    数年前一个阴雨天,先帝的生母,被幽禁的悼皇后不甘被文帝废黜,与幼子成王起兵。

    悼皇后不想做废后,成王意图染指储位,母子二人联合,纠集禁军,一路杀到了先帝寝宫之前。

    那一天,大雨磅礴,雷声阵阵,黑夜遮盖皇室亲族之间的血腥厮杀。

    先帝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他则趁着混乱,杀了他的两个弟弟,同母的成王,异母的平王。

    他提着弟弟们的人头,丢到文帝面前。

    先帝的储君之位彻底稳固,因为再无人能够与他争夺,弟弟们,都已经死了。文帝在这场混乱中负伤,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便驾崩。

    文帝死时,天空也下着雨。

    郗元的口气平淡,“因                                                为每到下雨,先帝的病情就会加重,我侍奉在先帝身边,见他被病痛折磨,最终也在一个雨夜,撒手人寰。”

    “先帝死后,魏太后因为嫉妒我,想让我为先帝殉葬,白绫缠在我的脖子上,我很害怕。一下雨,我就会想起那一天。”

    往事历历在目,先帝方才咽气,魏太后就想要杀了她,若非大将军阻拦,只怕那白绫就要勒断她的脖子。她没死,亲人却因她而死。

    “我不想死,我是被先帝抢进宫的,我不想进宫,也不想做妃嫔。先帝死前,已经答应我,放我回家。”

    说着,郗元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呼吸也逐渐急促,“我总是做噩梦,梦里场景变化,我又回到深宫,被发跣足,踉跄走在冰冷的宫道,我不停往前跑,想要活下去.....”

    滚烫的泪水沿着郗元面颊流落,“我似乎跑不出去了。”

    “直到梦醒了,恐惧才消散。”

    郗元害怕闭上眼睛,必须要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方能安宁,她抬起头,婆娑泪眼中,目光倔强。

    “我就是在报复魏太后,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只是让她迁居别宫,算什么狠毒,不算的。”

    公冶晏凝视郗元的眼睛,忽而问道:“你是因为魏太后的事情,感到愧疚?”

    “不,我不愧疚。”郗元别过头去。

    公冶晏笑了下,抬手擦掉她脸边泪痕,“好了,是先帝不喜欢她,又不是你刻意构陷,你没必要为此感到愧疚。”

    摘掉簪珥后,郗元高鬓略垂,鬓边两缕垂发毛糙,因为下雨,屋中光线晦暗,下人们点亮灯火,橘黄色烛火下,素纱衣单薄,朦胧女子轮廓。

    公冶晏伸手,抚上郗元的脸颊,“好了,别哭了。父亲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郗元抬眸,“真的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