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自己的双手,这自然是快乐的,四下静得过分,又黑得令人安心,惟黏腻的呼吸,像潮湿的天气里,那与雾与汽与云搅乱在一起的梅雨。
可他绷紧腰腹,都能摸到青筋,也不肯再泻露半点,额鬓流汗,鼻间呼哧,倔强得像头黄牛。
他不好受,但的确同样惩罚到她了。
江令月想抱住他,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却不经意地剐蹭到他的胸前,引得苏梅章震颤了下。
旋即暗影交叠,巫山云雨,既狂且急。
*
翌日,晨间。
江令月气色极好,巧珠只替她浅搽了点脂粉,然后着力拾掇秀发,梳了个髻儿。
观昨日摆出的两支簪子已不见,江令月抬眼,复与巧珠撞个正着。
巧珠一直偷偷觑着姑娘。
她本来做好了选择,可杜老爹犯浑了。
大约是表哥又推了桩说媒,杜老爹一想,现成的好处拿不到,亲儿还 非得在一棵树上吊着,满心不忿地跑到苏家后门那儿闹。
巧珠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形,但前几次仗着有表哥在,空口就把他糊弄好,结果杜老爹这回学聪明了,趁着表哥温书时跑了出来。
巧珠焦急之际,瞟到了那两支缀满宝珠的金簪,心一横,插入发间,匆忙赶到后门。
杜老爹有点心眼,没有大吵大闹,只是赖在地上不肯走,远远瞧见巧珠戴了个金灿灿的东西,等她近了,犹眯起眼盯了会儿,而后一个弹跳站起身,从巧珠嘴里得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搓着手,最后老老实实就走了。
事情解决得太快,巧珠半是放松,半是忐忑,想悄悄把首饰放回去,不料相公来了。此外有个易燃的杜老爹在,她也为日后担心……
拖着拖着,问题还是摆在了眼前。
“这里人多眼杂的,路上我再与姑娘说。”巧珠转到身后,给江令月绕上披帛,避开了对视。
江令月见状,心下一沉。
……
捎上老太太托她带去的小匣,江令月上了轿子。
巧珠再带个丫鬟,跟着过夏家去。她们手中都捧了礼,用的是半旧的匣子,里边另有天地,一座绣鸟雀双面台屏,一罐香茶,两双小红绫鞋,还有几匹水光油滑的时兴缎子。
而离苏家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两颗脑袋冒了出来,是江贵和江胜。
他们蹲了这么久,可算等到机会了!
只是江贵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女子的样貌,心下诧异非常:真是像……不会是我眼花了罢?
他带着几分探究,拽起江胜坠在了轿子后头。
路上,江令月掀开了帘子,巧珠躲不过,思及快到夏府,不能坏了相公的事,顶着她希冀的目光,咬咬牙,道:“等姑娘出来了我就说。”
“好。”江令月未多问,显得很是信赖她,接着放下了帘子。
巧珠却紧了紧手中的匣子,内心颇有些不好受。
坐在轿中的江令月,随即有了决断。
她清楚巧珠乃家生子,身不由己,很大几率不能实话实说。
恰好,她也并不需要对方的完全坦诚,概因从另一方面来看,难以启齿等同默认。
想通这一点,江令月当即明白,在与夏叔懋初次碰面后,为何巧珠着急地向她夸耀男子的英勇善战——或许是暗暗提醒她,又或许是想消除她对夏叔懋的排斥,将来才能以稍微平和的姿态,接受命运——几年相处的情分,能换来巧珠冒着违背主家严令的风险,表露良善,也可谓求仁得仁了。
约莫是顺利地离真相又进了一步,像卸下了压在背上的几块重石,到底轻快了些,江令月只觉心口松缓开来,思绪也更为灵敏了。
她蓦然想到今日的拜访,难道……是一场单方面的相看?
姑且由不得江令月左思右想,轿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