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老人该是一副怎么样的得意:“有这样出色的孩子,你一定很骄傲吧!”
“骄傲,怎么不骄傲呢?”老人脸上的容光焕发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渐渐的,这光彩潮水一般的消退,换上一种叫做绝望的悲痛。
“可老天爷不容人啊!我的三月病了,癌症,家里的积蓄花光了,就卖房子,钱用完了就去借。”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该花的钱都花了,好好的一个家成了这样,可还是没能留住我的三月。”
老人痛苦的闭上眼,眼角有泪汹涌而出。
时南无意识的目光从家徒四壁到形如枯槁的老人,在这一刻,对人们口中常说的人财两空有了刻骨的认知。
一个病人,能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能掏空三代人的积蓄。
见时南长时间不开口,商心知道,这人又心软起来了。
一个刑警,心怎么能软成这样?
“老人家,三月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凶巴巴的语气霎时打破了悲伤的气氛。
老人情绪稳了稳,淡然道:“普通人,长相普通,工作普通,能力普通。”
丈夫、儿子,在这位老人心中差别的可不是一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老人没想到她连这个都问,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在外面打工认识的。”
“一眼就相中了?”
“没什么相中相不中的,看着还可以,我的条件也不是太优秀,就定亲了,然后过礼,办婚礼,登记结婚。”
“你们感情好吗?”
老人沉默了片刻,选择实话实说:“……不算好。”
“怎么个不好法?”
老人又沉默了,再开口带着些火气:“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还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时南劝导:“老人家,我们问话……”
老人语气不算太好的打断他:“我累了,不想再说了,两位请回吧!”
时南还想再劝,商心给他个眼色:“行吧,那我们自己转转,待会走了会帮你把门关上的。”
老人脸朝向里侧,摆明了态度。
三间房,除了客厅和老人的房间,还有一间,更乌漆嘛黑!
商心用手机手电筒找了好一会才找到灯绳,拉开,是个厨房。
时南来回看着,等觉得商心过分安静时,回头就看见她挽着袖子,站在黄泥糊的灶台前,双腿微蹲,手把着大铁锅的边缘,把锅给端了下来。
在时南两目震惊中,她抽了根柴火,扒拉着灶内的草木灰。
可能觉得不爽利,干脆蹲下来,把灰往外扒,一直把整个灶台掏干净,她半跪着往里看。
时南一向淡定的表情都裂开了:“你这是做什么?这里还能藏东西不成?”
时南没说的是,一个孤寡老太太能藏什么东西?
商心也很忧愁,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中,灶台正下方的地里有一团灰乎乎的东西,但是,她该怎么对时南解释呢?
灰色的气息是幽灵的气息,下面的东西对于案子来说至关重要。
既然没法解释,商心干脆不解释了。
她一指地面:“挖……”
一股冰凉的视线爬上她的后背,商心陡然一惊,她没有回头,干巴巴笑。
“挖……哈哈哈……我小时候在家就是把土豆埋进锅灰里,饭煮熟了,土豆也熟了,我还想着要是奶奶也有这个习惯,说不定能挖个土豆吃呢。”
时南瞬间明白过来,他回头。
昏暗窄高的门框处,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全身黑的瘦小老太太,正静静的看着他。
随着呼吸,干瘪的脸颊一鼓一收。
时南被吓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商心跟没事人似的把灰塞回去:“可惜了,奶奶不爱吃这一口。”
……
土墙外,
被撵出来的二人灰头土脸的往回走。
时南忍不住开口问:“灶台下面有东西?”
“有没有,晚上挖了就知道了。”
时南有些踌躇:“要是没有,闹开了咱们不好给村民交代。”
“那就暂时不挖,先找别的线索。”
这下时南是真好奇了,他古怪的瞅了商心一眼,心说:她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怪吓人的!
快走到到住的地方时,商心看到好几个女人在房子对面阴凉处聊天,不时的看向小别墅,很显然说的是自己几人的八卦。
“你正常走路回去,我去听听她们说什么?”
“别……”
时南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就眼睁睁的看着脚步一转,拐了个弯,从后方摸向闲聊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