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荒相比,南齐自来富庶,因为钱粮不缺,北荒行商甚至有小儿歌谣唱南齐:舍了牛和马,换彼玉吞金。www.moweiwenxuan.cc四面田地去,粮结串串新。
只是这富庶并没有分到每个人头上。先帝在时,极为看中世家,又对心腹臣子十分优容,使得南齐之地,十之八九都在权贵手里。先帝靠着他们很是享受了许多年,等他去了,这些手下的钱篓子已然被养的忘记了身份,对新皇帝很有些托大欺生的意思。
燕决不管私底下手段如何,明面上总做出个温和的态度,他刚上位时根基不稳,自然要倚靠前朝的老臣,可做了几年皇帝后,看这些人就越发容忍不得,这次灾情,下头的世家豪门又怠惰惫懒,手里把持着大笔的钱粮,可到他面前哭穷的声音就没有断过。燕决斥责了两回,便有人私下抱怨,甚至说出很不成体统的话来。
“陛下是想给他们个教训?”燕凌语气里透着轻快,皇帝微微一笑,她心里一顿,又换了个问题,“还是给他们彻底松松骨头?”
皇帝手里捏着串桃木做的珠子,骨碌碌滚过一圈,这才开口说道:“朕是想着这事不宜太急,先把老的动一动,剩下的人若是能迷途知返,也不必过于严苛,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燕凌面上泛笑,心里却暗暗腹诽,皇帝早年装老实,现在又开始装慈悲,装的时间长了,自己都快信了,还不必过于严苛,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不过多折腾折腾也是好事,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先皇都去了好几年了,那些还一心想着他的臣子也该去底下服侍服侍他,不然留在这里也是贪权敛财,惹其他人不痛快。
“陛下想先动哪个?”燕凌饶有兴致地问道,“是杜还是李?”
皇帝头偏了偏,一双眼睛瞥了燕凌一下:“那当然是谁露出马脚就动谁了,当然,如果实在小心,朕帮他们一把也是应该的。”
朝廷里以杜庭李玮二人最为势大,杜庭任尚书令,出身上怀杜家,年少就十分有才名,颇得先帝赏识,现在年过六旬,门人弟子众多,在朝中威望极高。
而李玮祖上曾跟随太祖打得天下,受封辅国公,到他祖父这一辈又娶了先帝的姑姑敏嘉公主,可谓是皇亲国戚,京中世家多与李家有些关系,而他也仗着与皇家有亲,隐隐有些要做领头人的意思。
这次曹州水灾,他们二人稳坐钓鱼台,一点分忧的意思都没有,等皇帝发了火,杜庭还有些算计,李玮却直接称病在家,连燕凌都知道,这些人京中内外田地生意众多,每年怕是流水的银子入账,皇帝怕是早就恼了,这时候再没有眼力劲儿,怕是神仙也保不住。
燕凌和皇帝互相看了一眼,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她笑意盈盈地把话转了过去:“前儿我带程素程锦去青峰观玩,倒是听太常寺卿夫人说了点趣事……”
季准接着宫里的旨意,人几乎是懵的。
来的人是皇帝身边的王内监,之前杏林宴他们还见过一面,这次过来,语气里颇带了几分和善:“陛下的意思是大人不必进宫谢恩了,在家收拾收拾,过两天就随着杨大人到曹州去。”
他这话说完,见季准还在愣神,想起皇帝对公主的情分,又凑近了提点了一句:“季大人有时间,也该去跟公主道个别,公主看重季大人,您也得投桃报李才是。”
季准脑子乱糟糟,燕凌明明拒绝了自己,可现在王内监的意思,分明是她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了话,陛下才叫自己跟着工部侍郎去曹州的,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心血来潮还是有意为之?
他勉强稳住了心神,送走了王内监,然后直奔公主府而来,可到了大门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回溜达了八个圈,被门口的小厮揪了进来,一路送到上房去了。
燕凌正在看书,见季准一脑门汗地进来,微微挑了挑眉毛,季准这样的性子,不用开口,只看他的脸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季郎君怎么风风火火的就来了,”她带了一点笑,朝旁边的圆凳点了点头,“还是坐下喝杯茶吧。”
季准一肚子的话被云雀上的茶给堵回去了,他擦了汗,又喝了茶,看着屋子里的侍女们退下了,这才吐出了一句:“陛下封我为工部主事,两天跟着工部侍郎杨敬杨大人去曹州。”
燕凌唔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去看她的书了,季准看她没什么反应,心里有几分急躁,他拿不准燕凌是什么心思,只好再把话说的明白一些:“王内监来传旨的时候说,公主看重我。”
这话一出,季准的耳朵就红了,他有点羞愧,自己明明最是讨厌攀附关系的,可现在还是得倚靠燕凌,但他又有点不为外人道的窃喜:燕凌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些情愫?不然为什么又要帮他?
燕凌有点好笑地看着季准,她眉眼弯弯,露出了个极好看的笑容:“并不是我看重你,这是陛下的意思,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