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水上秋意微凉,大片枯萎的荷叶拥挤在一方池塘,塞得无一隙空。m.zicui.cc长长的步桥落满尘埃,通往一处极为简朴的院落。

    此处荒芜冷清,遍地杂草,石阶上青苔密布,残破的双扉虚掩。

    站在门外最前面的宦官穿着红色内侍服,又老又瘦,脸上每一道深深的皱纹都藏匿着阴狠。他斜睨了身后捧着毒酒的太监一眼,尖细的声音不阴不阳道:“没用的东西。”

    小太监哆嗦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干爹一眼,见干爹并未真正动怒,又极快的低下头,“是儿子胆小没出息,干爹教训的是。”他又轻轻瞥了眼院子里头那间简陋的屋子,压低声音说:“可是干爹,里边那位,真的翻不了身了?”

    不怪他如此怯弱,实在是里头那位太能折腾了,小太监怕送她上路后,做鬼也不放过他。

    “哼。”一声冷笑从莫七的鼻子里溢出来,他倒是没再骂干儿子无能,“太皇太后和华阳六家的威势岂是她能挑衅的,不过是仗着当上太子妃就无法无天,如今太子登基,还不是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点头。”

    倒是丝毫不提当年被逼得如何狼狈。

    莫七动了动眼皮子,瞧了眼天色,乌云掩日,风雨欲来,于是拖长着嗓音,听着令人道不出的难受:“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进去完事,回去好向太皇太后复命,免得她老人家等久了,回去责罚咋们。”

    两人推门而入,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装潢朴雅。莲花纹天然木矮桌上横着一架古琴,后面青色纱盘银丝的帘子被绑在两侧,露出一扇月洞门,可以看见灰蒙蒙的天和枯黄的竹子。

    一旁的软榻上坐着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宫装,裙上绣着忍冬纹,乌黑细柔的发丝绾成宫髻,露出白皙的细颈,发间插着一支玉簪,透出莹润柔和的光泽。

    她手中正虚虚地捧着一本书,有人来了也不抬头。

    莫七微躬着身子,嘴角却扯出一抹古怪的笑,他转眼打量四周,语气夸张得叫人生厌:“山敛小姐不愧是能人,这样的屋子也能住出一朵花来。”

    对方回得漫不经心,“比不得莫公公,一只脚都要入土了,腰还是直不起来。”

    莫七脸上的笑愈发阴鸷,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咱家哪能跟您呢,您可是两只脚都快要入土的人了。”

    沐山敛终于把视线从书中收回来,落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皮上,说的慢条斯理:“哦?老妖婆等不及了。”

    一听这话,小太监抖了下身体,捧着的毒酒差点抖出来,若不是腾不出手,他真想拿捂住耳朵。他没胆子上去掌嘴,这么大不敬的话干听着,如果被人知道,少不得一顿打。

    莫七并不接话,只是挥了挥手,小太监任命地上前一步,“这是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的美酒,沐姑娘有福了。”莫七道。

    “我一向大方,既然是福气,送给你好了。”沐山敛把书放在花几上,坐直身子,拨了下娇艳欲滴的花瓣。

    她不轻不重地扫过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瞬间觉得有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怕是面对太皇太后,他也从未有如此压力,“长辈间的谈话,小孩子不适合听,你出去吧。”

    小太监自进来后一直紧绷着身子,闻言小心地瞄了干爹一眼,见干爹微不可察地点头,当下如释重负,急忙放下毒酒,迈着大步退出去。

    待小太监走后,沐山敛忽然笑了起来,恍若日赦凛冬,“您哪找来的小孩,胆子这么小,在宫里可混不开。”

    莫七身上阴毒的气息一下子散去,他挺起身脊,苍老的脸上挂起一抹慈祥和煦的笑:“小孩的胆子本就不大。”他摇了摇头,“是这皇宫不正常,想要对他好一些,又怕他经不起事。”

    他认真的看着沐山敛,眼睛浑浊暗淡,“你真的要喝下这杯毒酒?我有假死药,可以让你五日内闭息却不伤身体。“

    “华阳六家不是傻子,您能瞒过老妖婆,却骗不过他们。”沐山敛说得平静,站起身来,走到月洞门前,看向外边的衰败景致。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来,将偌大的苍穹撕裂开,光把她的脸照得惨白。

    沐山敛的目光忽地锐利起来,眉色浮出一丝癫狂恨意,“他们毁我人生,我们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了。”

    莫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呵出一口行将就木的气,声音喑哑:“可山敛姑娘,命是最重要的,你还年轻,何苦为他们送了命。”

    “他们确实不值,可我还有退路吗。我的人生已经是一潭死水,他们也休想安富尊荣。”沐山敛惯来冷静自持,此刻难得大声笑起来,“沐云起看不上其他人,包括捧在掌心上养的沐若初和沐徽鸣,他只看得上我,培养我当家主,想要我为沐家延续荣华富贵,他做梦!我死了,沐云起会乱,华阳六家也要跟着乱!”

    她说得越发畅快:“而老妖婆杀了我,毁了沐云起悉心培养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