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把耳朵贴在门上,纵然他耳力过人,也没有听见丝毫的声音。
他眸色一凛,抬手覆在门上,运气内力,随着一声巨响,门被震开。
房内林林总总地堆满许多东西,没熄灭的灯火在他眼中跳跃,却没有活人的气息,打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真是愚蠢。”
不远处的高楼上,年轻人背手眺望,将整座客栈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就连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掌柜也没出逃出他的视野。
他身后同样站着一名武士,身着黑色贴身劲装,勾勒出精壮的肌肉,与年轻人的一身白衣宽袍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留几人在客栈外守着,或者在高地藏一名弓箭手,也不会让那名女子轻易逃走。”年轻人的语气含一抹嘲讽,“若不是祖父念着他还算忠心,这八阳城早就换人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武士沉默的如同一座冰雕,并不为年轻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所动,他的职责只是保护祁家少主而已。
祁遇闭上双眼,张开手臂,宽大的袖子迎风鼓动,“我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里很快就会血流成河。”他舔了一下并不干裂的嘴唇,眼里阴寒的光一闪而灭,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那群人想要推翻世家,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命回去。”
祁遇的笑容透着 森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随时都能被风吹塌的脆弱茅草屋里,正生起一团火,零零散散地围坐着集合在这里的人。
火光映着众人晦暗不明的神色,唯有杜明秋一如既往的抱怨,“这八阳城的风水是真不行,贪官污吏、天灾丧尸,什么牛鬼蛇神都往这里钻。”
“还有北地的人。”烤火的沐山敛接了一嘴,“尸毒之术是北地一个名叫那日教的教派发明的。”
她接着说:“估计祁家也来人了,不然以李旻的性子,不会敢对我们下手。”
“啧。”杜明秋道,“幸好我们来了,给这昏暗的世道带来希望和光明。”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人问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冲进城主府,挟李旻以令这群王八。”杜明秋拔出弯刀,凄厉的刀光打在脸上,照出他宛若杀人狂魔的狰狞神色。
海蕴捂嘴轻笑,沐山敛不想看他耍宝,低头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一张鲜花饼,这一夜惊魂,单是尸横遍野就比她上辈子在东宫里斗来斗去精彩得多,可不得吃点东西压压惊。
然而她一刚拿出来,就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是靳之泽的手,他也要压压惊?
沐山敛大方的给了他一整张饼,正要再摸出一张,岂料靳之泽又把饼子完好的递回来。
沐山敛眼睑低垂,看来他并不喜欢这种饼,也对,靳家再如何朴正,仍是高门,怎会吃这种摊上随意买来的食物。她若无其事地接过,却在手指触到油纸时,微微一怔,原本冰凉的鲜花饼变得温热,正适合在初冬入口。
“多谢。”她小声说着,也不管对方是否听见。
纵使内心怦怦直跳,呈燎原之势,沐山敛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仅仅屈起膝盖抵在胸前,小口地吃着鲜花饼。
等饼子吃完,靳之泽已经坐到人群中,与师兄师姐们有条不紊地制定守城之策。他气度并不森肃,却令人本能地信服,彷佛天塌下来,还有巍峨泰山在支撑。
沐山敛静静看着他轮廓利落的侧脸,又很快转回来,把下颔抵在膝盖上。
“八阳城目前有三方势力,世家,北地和我们。世家和北地都想要把僵尸放进来,前者要借北地尸毒来掩盖贪墨,而北地是想试验尸毒之术,或许将来会用到战场上。”
战场尸毒?
前世沐山敛并不关注战事,却也知道天齐有几年和北地打得很艰难,愁的秦晏礼都没心思去讨沐若初的芳心,成日在书房里与谋士们议事。
原来这么早,北地就开始谋划这种毒术。
“他们势必会打开城门,所以我们除了挟持李旻,还要守在八阳城的四道大门旁。”靳之泽依次点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师兄师姐,两人一组,各守四门。
“还要考虑城破,明日挟持李旻后,趁还未尸变,带领妇孺去山上避祸,留下成年男子和我们一同御敌。”
听到这里,众人的心一沉,气氛凝固地令人窒息,这些无辜可怜的百姓生前手无寸铁,任人宰割,死后倒是变得强大,却成了故土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