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前揍他,却被一只手臂横在身前。
拦住人的沐山敛按捺怒火,冷冷笑道:“你考虑得倒是周全,但有没有想过,那群被你关在城外的百姓变成僵尸,你还能活到升官的时候吗?”
“什么!”李旻惊呼,若非被绑着,就要跳起来了,“僵尸!怎么会有僵尸!我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合上嘴巴。
“你只是派人给他们下了药,伪装成鼠疫,掩盖贪墨赈灾钱粮,弃灾民性命于不顾的罪行。”沐山敛冷冷接上,“但是给他们下药的人,下的是尸毒,最迟明天,。”
李旻惊在原地,双目陡然撑大,恐惧在眼底蔓延,“胡,胡说。你们骗我,你们骗我!哪有什么僵尸,是你们想要逼我对祁太傅不利,编出来的谎话!”
“祁家如果是你一个城主的证词就能搞垮,也不配做华阳六家了。”沐山敛知道这人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之前的阿谀全是假象。
这位进士出身的城主一直算得清楚,古往今来,每次天灾都是要死人的,八阳城不是重镇,更不会有人关注。 如今皇帝的权力并不完整,只要他咬死了城外的百姓是因为染上瘟疫才被赶出去,祁家神通广大,定能保下他,说不定还会因为“行事果决”而加官进爵。
但是僵尸就不一样了,这显然是人祸下的产物。
沐山敛单膝跪在李旻的面前,与之平视,语气很平静,“我知道祁家派人过来了,还是一个身份不低的人,不然你没有胆子来刺杀我们,甚至做这么久的戏。但僵尸的事一旦传开,八阳城就会陷入混乱,就算只有一天,愤怒的人群也会撕碎你和你的家人。”
李旻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张纸和笔被扔到他的面前,身上的绳子也被杜明秋提剑砍断。
“写下你的罪行。”沐山敛站起身,不再看他,“还有这么多年与世家的往来。”
李旻拿起笔,却没有急着写,而是抬头凝望不知何时看过来的靳之泽,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才是队伍里真正决策的人,“我如实交代,可以免去死罪吗?”
“不能。”靳之泽如实道,“日彰学宫的祭酒可以上疏天子,请求祸不及家人,不过陛下不一定应允。”
李旻反倒如释重负地笑笑,“多谢。”
全城兵力集中在城主府时,已经巳时。
靳之泽立在阁楼,玄衣猎猎,看着底下的人群,人数不多,只有七十六人,大部分的面孔甚至还很年轻。
这些士兵大多是本城招募的百姓,没有受过什么正统的训练,身形散懒,他们看不见城主,竟自顾低声交流起来,毫无半点纪律可言。这样一支队伍,只能凭借长枪驱赶手无寸铁的百姓,连维持城内安稳都尚且做不到,遑论抵御僵尸了。
士兵原在窃窃私语,突然一股磅礴的内力自天而降,力量并不强劲,是恰好能让他们说不话的程度。
“即时起,由我代城主掌管八阳城。”靳之泽的话被内力送至每一人的耳中。
众人大骇,可碍于这般恐怖的实力,大部分人只敢面面相觑。一名穿得比较崭新的士兵仗着姐姐是李旻得宠的妾室,作威作福惯了,只见他神态傲慢,大声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指挥我们!城主呢?我要见城主!”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刺穿坚硬的青石板,深深插入土地里。士兵还呆呆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而其他人看见了,不自觉地站直身姿。
“再有异议,军法处置。”靳之泽说得并不严厉,却让众人从心底生出寒意,方才那一箭让他们明白了,如果不听那人的话,真的会死。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沐山敛坐在窗边,支起下颌,别过脸,不想再看屋外那一群绵羊一样的士兵。
沐山敛倒是还有心情斟茶,倒出茶水时恍若风过松林。她饮了一口,叹道:“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李城主对自己还挺好的。”
沐山敛忽然笑了笑,“等我们回到帝京,我请你喝更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