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深看他一眼,就事说事:“她对自己尚且心狠,只怕对旁人更甚。www.guiyunwx.org”
他这一句不含任何褒贬。
连自己都下得了手的人,又怎会顾及旁人。
裴衡想到她眼神中的决绝,悄然间攥紧了手。
好友所说,他怎会不知。
他如何不知她的心狠。
他不止一次地见过。
一如她在面前坦白那般,她从不自诩正直。
他所见到的她,无论是设计孙妙可,亦或是出于利己心思逃亡路上勉强救他,又或者不惜重伤借机获得同情,桩桩件件,步步为营,行事间确实算不得光明磊落。
可亦如他所说,人之本能出于利己,并无不妥。
他见过她拼尽全力想活的样子。
思虑之间,再想到她行事固然狠绝,他……竟然觉得,似乎……并无不可。
在陷阱洞穴中,她的言语,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女子怨恨。
在她口中,外人眼中盛极一时的贵妃似乎是另一般光景。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长安百姓人人议论的皇室风流韵事,或许会有旁的隐情。
她说,如他这般权势之人难以体会弱者艰难。
她的每一句怨言,看似怨恨,实则是在控诉不公。
她在控诉,天道不公,令她受困于人,偏她不甘被摆布,拼死也想要为自己争出一条生路。
再想到她对自己行礼……
似乎除了在回长安路途中,她担心被他发现受伤时呵斥他退下,眼底都藏着担忧。
如她所言,身为贵妃,她却活得战战兢兢。
裴衡一时为难,过往生涯,他与女子接触少之又少,继而无从做出比较。
可经历种种,又见她恳切祈求,一时间他倒是真的狠不下心,无法弃之不顾。
再想到有她在,身体能够好转,恢复如常人,他更不能放任,见她有事。
思来想去,他想,既然是她想做的,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桩小事,他又何必计较,大可顺势而为。
一旁的岑夫子见他不言语,索性不多言。
手揣在袖子里,岑夫子耸下肩时长舒一口。
他想,人是裴慎之遇上的,命是裴慎之救下的,既然裴慎之没反对,他也不必说讨人嫌的话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不得,既然冥冥之中定下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何必在此事上过多计较。
况且,裴慎之又不是个蠢的,自然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另一边,谢芜旧伤未愈又增新伤,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未睁开眼,哭泣声却传入耳中。
谢芜眉心拧了拧,不安地睁开眼。
房间仍是那个房间,守在身边的人却换成了雨桐。
只见雨桐哭肿的一双泪眼,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瞬,被泪水洗过水汪汪的一双眼更加明亮。
在看到雨桐的一瞬,谢芜眼底有了笑意,却很快压下来,担忧道:“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了?”
“娘娘!真是吓死我了,”雨桐泣不成声,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虽然只是一夜,但雨桐却是焦急万分。
明明娘娘是与皇上一同出去的,听闻皇上遇上刺杀,回宫时却并未带上娘娘,这让她如何不焦急?
“别哭,”谢芜哄了哄她,“我这不是还活着。”
“娘娘……”雨桐眼泪还是止不住掉,不敢相信仅仅一夜,娘娘竟伤成这样。
在看到娘娘的一瞬,雨桐心中认定,去他的身份,去他的尊卑,她再也不要管什么体统,从今往后她只要守着她的女郎。
等候在旁门外的人,侧耳,隐约听到房内传出说话声,抱着拂尘,在房门外出声问了:“雨桐姑娘,贵妃娘娘可是醒了?”
只一瞬,谢芜已然静下心。
听声音,候在房外的是刘得全。
雨桐视线与谢芜对上,抬手抹干净眼角泪水,道:“皇上遣刘公公来看娘娘。”
谢芜颔首表示了解,撑着身体坐起:“请进来罢。”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得全得了令进来回话。
刘得全躬着要陈情:“娘娘,皇上得知娘娘重伤,担心不已,但碍于政务脱不开身,便派奴才先来看顾娘娘,娘娘可好些了?”
谢芜略扯了扯唇角:“劳烦皇上担心,本宫……已觉得好多了。”
话虽如此,但只看面色却是苍白异常。
阳光从红木雕窗照过来,映在她的面容上,一头黑发衬得她面容过于白净。
脸颊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