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平定后，未等百姓休养生息，府城便发下文牒大肆征收赋税，地里刚长出几斤粮，手里刚存几钱银子，全都用来交税，甚至都不够交税，让百姓如何生活？”
晁端礼神情无奈又无助：“没有办法，我们才想出了假造明细这招，少缴一钱百姓便多得一钱，日子便能好过一分。”
严世宁心中微动，看向一旁的余光宪。
“大人看我作甚？我说了税银税粮半分不少。”
晁端礼闻言“啧”了一声，不满地看向余光宪：“余主簿，你得跟县令说明白为什么是半分不少。”
余光宪沉默了片刻，说道：“天闻十四年初，户部侍郎裴济论上书言明建南府经叛乱后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圣上朱批建南府备、雷两县免地税户税杂税两年，减税半数三年，其余各县减税半数五年，以供百姓休养生息，恢复民生。”
“可大人知道吗？这条律令传到建南府就再无声息了，我等到如今都没等到。”
严世宁瞳仁颤抖，内情是这样的吗？
“既然等不到，那我就自己来做。明细虽假，可少缴税银税粮本就是朝廷律令中免征少征的。”
余主簿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角落一旁的宝儿。
见她神色平静，眼神坚定，心中放心了。
“朝廷文书律令，余主簿远在备县如何知道这么清楚？”严世宁不想遗留任何问题。
“裴济论是我发小，也是备县人士。”
“明细做了就假，府城每年派人来监察，如何逃过？”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自然有法子遮掩过去，大人不必担心。”
“什么法子？”严世宁继续问道，大有将砂锅打破问到底的架势。
余主簿垂头捋了捋袖口，答道：“日后县令自会知道。”
严世宁嗤笑：“既然日后也会知道，主簿为何不此时就告诉本官？”
余光宪掀了掀眼皮，又垂下眼眸：“我也是为大人好。在备县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严世宁冷笑着站起来：“余主簿这是在威胁本官？”
“不是威胁，是保护。”余光宪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严世宁沉声道：“大人不会天真地以为，前几任县令真的是犯了急症和狼叼走了吧。”
严世宁停在余光宪面前，抬手为他整理着衣领：“本官阅历虽少，也不至于天真到那种程度。”
余光宪感觉他离自己太近，微微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却不想严世宁一把拽着他的衣领拉近，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旁边三人连忙上前想把两人拉开，被余光宪抬手示意拦住了。
“我已经开诚布公了，大人还有什么不满吗？”
严世宁垂着的手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看得众人心惊：“开诚布公？余主簿，哪有人开诚布公开一半的呀。”
“总要留些东西，让大人自己去查，才有趣不是吗？”余光宪直视他愤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