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番安抚,气氛缓和了些。m.yiwuwenxue.com
严世宁并没有期待梁別驾回答,也不期待他会改变,只是憋在心中很是难受,忍不住想要讽刺几句。
晁县尉见气氛平和了,又连连劝了梁別驾两杯酒。
梁別驾酒量一般,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伸手拍了下严世宁的肩膀。
“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这戏我没听过,我却知道写这出戏的优人丞荛。”
严世宁眼神冷淡,看向梁別驾,知道他要开始教育自己了。
晚水从席间抬起头,问道:“大人知道丞荛?”
“丞荛可不止写了《贱田园》这一出戏,他写了数十篇类似的,惹怒了方自华。方自华上书言其诽谤国政,前朝宪帝遂令决杀。”
说完,他端起酒杯向着严世宁一歪,然后笑着喝下。
“丞荛结局竟是这样的?”晚水感慨道。
“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脑子,死不足惜。
“他不想想,能在京畿重地做府尹的人,背景会简单吗?重明殿上没有人,他敢那么猖狂,百姓能求告无门吗?”
梁別驾话刚说完,后面福臻的琴也弹完了,整个房间里只有琴弦细微的余音。
“大人,故事没有讲全。”严世宁勾着唇角看着梁別驾,眼神中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转向满脸遗憾的宝儿和晚水,补充道:“在丞荛写词之前,宪宗皇帝曾在朝上问过京畿百姓疾苦,因方自华贿赂良多,朝中官员皆言‘今年虽旱,谷田甚好’,所以宪宗皇帝才以为丞荛所言乃诽谤国政。
“待宪宗发下死令,朝中言官心有不忍,上书称言‘瞽诵箴谏,取其诙谐以托讽谏,优伶旧事也。’朝廷在宫门外设置谤木,本就是为了使民情上达天听,如今却要处死写出讽谏之词的戏子,实在不该。”
宝儿听到这儿眼都亮了:“那丞荛最后被放了吗?”
“对,宪宗听了言官的话非常后悔,赦免了丞荛。”严世宁看向梁別驾,笑意更浓:“大人,即便方自华聚敛进奉以固恩顾,可朝中总有他钉不穿的硬石,染不黑的青莲。”
梁別驾微微摇头,福臻已经坐在了他怀中,喂他喝酒。
酒气熏人,梁別驾有些醉了,看着严世宁泰然自若的神态就来气。
“严县令为何只说丞荛的结局,不说方自华的结局?”他的问话中充满挑衅。
严世宁神色一滞,眼神微敛。
“你不说,我来说。”梁別驾又喝下福臻喂的一杯酒,醉醺醺地说道。
“那方自华,是前朝道王玄孙,以荫入仕。他在山南东道做节度使判官、员外郎时,刻薄军士衣食,惹得军士怨叛,预谋杀之。
方自华夜奔出城,归于京师,竟被任为司农少卿,加检校工部尚书、司农卿,后为京兆尹,兼官如故,后嗣还再次加封为道王。”
要知道自古府官避台官,可御史台的言官上书救了丞荛之后,方自华遇见御史台侍御史却不肯避让,侍御史弹劾反被诬告遭贬,方自华却毫发无伤。”
说到这儿,梁別驾拿起福臻端着酒壶的手,直接往嘴里倒酒。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子上,又流到福臻搭在他胸前的衣袖上。
男子形骸放浪,女子柔媚清俊,倒真有几分前朝文士清谈的风骨。
晁端礼第一次听说方自华,听到此处心中亦是憋闷,猛灌一口酒。
晚水原本还在为丞荛的结局开心,听闻方自华的经历后,竟觉得丞荛可悲又可笑。
唯有宝儿与严世宁相同,心中冰冷一片。
梁別驾见众人沉默,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总结道:“所以说,民间再多怨愤又如何,只要有人能护住你,随你怎么猖狂。”
“大人喝多了。”晁端礼起身舀了碗汤递给福臻,让她喂几口。
梁別驾将福臻的手推开:“本官没有喝多。”脸转向还是平静无波的严世宁接着说:“严县令昨天那般行径,今日又对我如此态度,不也是因为你背后有怀远将军做靠山!”
梁別驾话里满是不屑和讽刺。
严世宁这小子藏得真好。
刺史和他派人去京城和高唐两处打探,打探到的消息都是:他虽长在怀远将军府,但将军和夫人并不喜欢他,只是碍于世人眼光,才供他读书。
据说他在京中住所破旧不堪,家徒四壁,无一奴仆随侍在身边。
被贬到备县后,怀远将军和他在京城的旧友,没有一个人帮严世宁周旋。
这不是嫌弃和切割,是什么。谁料想,全都是假象。
昨日,他与刺史说了严世宁未曾上门送礼,那京城来的顾参军便出招,要晾一晾他。
午后,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