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听得眉头紧皱：“都这样了，还可以做官？”
“因为他是皇亲，又有封在身。”晁端礼一边喝酒一边解释道。
“可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宝儿的大眼睛里涌动愤怒。
晁端礼冷哼一声：“都是说说而已。”
严世宁继续说道：“贬谪的旨意出来，京城京畿百姓都额手称庆，在袖中藏了瓦石，只等遇见方自华时扔到他头上。”
他侧头看向宝儿的眼睛，烛光在宝儿眸中跳动，愤怒的火苗燃得正盛。
严世宁没忍住，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宝儿的脑袋：“方自华知道后，又想偷偷逃走，却被京畿百姓堵在了上，被石头砸破了脑袋，在贬谪路上丧了命。”
话音方落，宝儿眼中愤怒的火苗微暗，取而代之的是痛快。
“死得好！”晁县尉几杯酒下肚也醉了，鼓着掌说道。
严世宁没有理会晁端礼，而是转头看向梁別驾：“別驾大人，方自华因背景活了一阵子，但最终因失民心而死，您还觉得民间怨愤再多也无用？还觉得丞荛该死吗？你难道不怕某一日落到和方自华相同的下场吗？”
他话说得温和，可字字都是戳心的剑，剑剑戳在梁別驾心上。
“我不需为自己辩解，但怕坏了怀远将军府忠直的名声，我还是要多说几句。”他神色严肃，眉眼锐利，脸上轮廓更加凌厉。
“义父一家确实是我为官做人的底气，但义父一家不会在我犯错之时包庇纵容我，而我亦不会借着怀远将军的名头胡作非为。因为我们一生只求三心安：君心安、民心安、本心安。”
晁端礼酒气上头，觉得严世宁说得太好了，他都有几分想哭了。
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有注意到梁別驾的脸已经黑得赶上锅底灰了。
福臻巧笑倩兮，努力哄着，梁別驾脸色还是很黑。
他已经近五十岁了，被一个小辈儿还是自己的下属，先是拐弯抹角又是指着鼻子的骂，心里自然不能好受。
尤其这个下属还有个大靠山，还不能冲他发火，也不能背后使绊子。
火闷在心里，就跟烧炉子一样，又闷又热又燥。
清酒味甘但后劲儿大，严世宁一番慷慨陈词血脉翻涌，也是头脑昏昏，但仍想继续说。
宝儿见状连忙端起一杯茶，堵到严世宁嘴上：“大人，可以了，可以了。”
眼前的少年，眼中带着崇拜，也有些许恳求，严世宁不知为何就听了他的话，乖乖接过茶杯。
宝儿见严世宁安抚住了，又连忙对着一旁的娘子们说道：“烦请娘子们弹个欢快点儿曲子。”
闻言，屏风后响起了轻灵欢快的琵琶声。
福臻招手唤来身后的清倌人，陪在几人身边。
晁县尉感觉气氛松快了些，脑子有片刻的清醒：“好了，不聊这些了，这么好的房间，这么好的饭菜，这么好的娘子，咱们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宝儿看着他样子就知道他醉得不轻。
晚水在一旁低垂着头。
他脑海中全是方才宝儿喂严世宁茶水时的画面，他看不见两人的神情，却看见严世宁的手划过宝儿的手。
晚水心中十分慌乱，他说不清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但他不希望宝儿继续做县令的随行书吏。
“晚水，”宝儿凑过来问道，“你回书院会不会晚？”
“不会，亥正之前回去便可。”
“好。”
席上几人交手过后，严世宁发了怨气，梁別驾服了软，晁端礼安了心，反倒亲近起来。
晁端礼又开始拉着人称兄道弟，梁別驾开始对着福臻动手动脚。
严世宁看着还是沉稳从容的，但眼神已经迷离。
宝儿看着一壶一壶端进来的酒，心里开始默默算钱。
又是一炷香燃尽，楼外定更鼓响起，梁別驾的随行参军走到別驾身边俯身说道：“大人，戌正时分了，该回家了。”
梁別驾又摸了福臻一把，点着头：“行，回吧。”
“別驾大人这就要走？”晁端礼起身晃晃悠悠地拦住梁別驾。
宝儿也起身说道：“我们已经给大人订好了夜宿的房。”
梁別驾身体前倾，看向迷蒙的严世宁语气调侃：“本官可不想落得跟方自华一样的下场。”
说完轻轻推开福臻，捏着她的脸调笑道：“小福臻儿，老爷我改日再来看你，记得练几首新曲子。”
随行参军掏出几个精美的荷包扔给福臻，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