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宁眼前一黑,脸上热乎的阳光被挡住,他缓缓睁开眼。m.wenqishuku.cc
眼前是宝儿消瘦了些许的脸,亮晶晶的干净眼眸,还有杨小酒累得通红的脸。
严世宁不愿意相信,拥有这样干净眼眸的人亦身处污垢之中。
宝儿看着严世宁的眼眸,在其中发现了隐秘的失望。
她心中一紧,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急忙开口:“大人,不然我现在跟你说一下。”
杨小酒被压得难受,忍不住喊道:“高宝儿,你考虑考虑我。”
“啊对不起,我给忘了,你快把我放下。”
杨小酒正往下蹲,宝儿娘拿着扫帚从耳房出来喊道:“杨小酒,给我把她背回来。谁做的谁去说,高宝儿你多什么嘴。再者,让你家县令好好歇歇,明日回了县衙还有精力跟他们几个犟。”
宝儿尴尬地抿着嘴,看向严世宁,眼神中有抱歉也有安抚。
严世宁心中突然安稳了下来,宝儿是什么人他总不会看错,舍命救他定然不是为了再杀他。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严世宁冲宝儿摆摆手:“婶子说得对,我歇歇,你也回去歇着吧,明日回去路上难免颠簸。”
宝儿见严世宁语气温和,眼中的失望淡了很多,开心一笑:“好的,大人。”
她拍拍杨小酒的胸膛:“走,回去,我要好好歇歇。”
杨小酒红着脸低声抱怨道:“好宝儿,你明明就可以下地走路,非让我背着,你等以后我受伤了,我也让你背我。”
话音刚落,宝儿娘手中的掸子就擦着宝儿的面门落到了小酒头上:“快呸呸呸,说什么受伤,你以为受伤是好事?”
杨小酒“嘿嘿”傻笑,听话地“呸呸呸”了三声。
裴青云坐在正屋听着外面几人的说话声,心中觉得很温馨。
他虽与众人相处时间不长,可爹爹教过他识人之术,他能看出备县众人都是良善之人。
良善之人,会为了百姓做恶事吗?
裴青云自认年轻阅历不足,不知良善之人为了良善的目的做了恶事,该如何论。
严世宁听着耳房那边吵闹渐渐平息,起身拿起宝儿放过来的柳枝头环。
修长莹白的手指拂过嫩绿的树叶,指腹被叶边的锯齿划过,很奇妙的触感,直达心底。
柳便是留,宝儿在留他。
宝儿害怕他因此事,与众人翻脸,离开备县。
他在留他,也是在哄他开心。
严世宁心中跳跃着隐秘且不能为人察觉的欢欣。
“小舅舅,不如等你好些了,我们听一听他们的解释吧”
裴青云见严世宁眉目间温和了些,状似不在意地说道。
严世宁抚摸着翠绿柔软的柳叶,点了点头。
没了众人烦扰,严世宁又开始昏睡。
云郎中看着躺在炕上酣睡的县令老爷,默默地道歉:老爷,这安眠的药可是荷花让我加的。
严世宁睡了小一日,醒来就见宝儿在院子逗大黄和团团玩。裴青云站在一旁傻笑。
他心中暗暗神伤,年轻真好,受那么重的伤,几天就能下炕了。
“姐姐,你再给我扎个大公鸡好吗?”
“好!”宝儿转头对着裴青云说道:“辛苦裴公子再给我们采些草叶来呗?”
裴青云眉头微皱,摸摸团团脑袋上的小揪揪沉声道:“是哥哥,不是姐姐。”
团团被他说懵了,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没喊你,我喊这个姐姐。”
小娃娃一边说,一边依偎进宝儿的怀中,疑惑地看向裴青云。
裴青云无语,“他也不是姐姐呀。”
团团仰头看向眼中带笑宝儿,犹豫地喊了句:“姐姐?”
宝儿弯着眼睛,摸摸他滑溜溜的小脑袋:“姐姐给你编大公鸡。”
裴青云摇着头无奈地走到门外薅草叶子,他还没见过愿意被人叫姐姐的男子。
严世宁隐约听见团团叫宝儿“姐姐”,想起了不久之前来这儿时,宝儿吓唬团团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即便县尉等人再不好,他也愿意相信宝儿是迫不得已才帮他们隐瞒。
院子里,裴青云和团团蹲在地上整理着杂乱的草叶,宝儿坐在小椅子上认真地编着草织。
严世宁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第二天的太阳又照到了严世宁的眼皮上。
他缓缓睁开眼,又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眯,微微侧头避开。
“小舅舅,你醒了。”裴青云递了一杯温水上前。
严世宁起身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注入身体,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