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云泥脸色一白。m.wannengwu.com
倒不是他怕了这眼前的淮北王,而是在那一瞬,他的丹田气海中传来了一股异动。
从濉州来王府的这一路,当着齐笑生的面,他一直在似有似无地运功调息,赫连银火的那一招,虽然近乎耗去了他体内大半的真气,但也阴差阳错地锤炼了一番他的经脉。武尊境巅峰离半步武神境只有一步之遥,在寻常的修炼落到实处后,升境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
赫连银火的那一招银狐啸月,就是升境的契机。
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同了,刚刚这一路上,他费尽心力才稳定住的丹田气海再度翻涌起来,受到灵龙之气滋养的真气近乎蛮横地涌入周身上下的每一寸经脉,这种由内而外的冲击,顶得云泥身形一晃,几近不稳,脸色也不由得苍白几分。
“什么条件,能换你的命?!”
李廷昊缓缓走下来,大戟的刃尖离云泥的咽喉只有毫厘之遥了,云泥甚至能闻到那锋刃上的血腥味儿。
“王爷是想要我的命,还是留我的命?”
透过大戟,云泥微微抬眸,对上李廷昊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当然是要你的命!”
李廷昊近乎是毫不犹豫地怒喝出声,握着戟杆的手愈发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
毕竟,杀子凶徒就在眼前,只要他动动手指,眼前人的咽喉马上就会多出一个透明窟窿。
出乎李廷昊预料的是,云泥在如此命悬一线之际,竟还能如此从容。
丹田气海虽异动频生,但云泥试着调息了一下,灵龙之气在升境之后倒是活跃的紧,只是心绪一动,就隐隐有破体而出的征兆。
云泥当然能明白,李廷昊不想杀他,或者说,现在不敢杀他。
既如此,那便有了可乘之机。
负在身后的左手微不可察地一动手指,灵龙之气瞬间破体而出,顶着那大戟的锋刃,竟硬生生把蓄势待发的李廷昊顶出去三步。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我知道。”云泥站在原地,身形岿然不动,直盯着李廷昊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但很可惜,王爷,你杀不掉我。”
李廷昊还没从惊骇之中缓过神来,云泥自然不可能给他喘息的空间,紧接着开口道:“与赫连银火一战,我已升至半步武神境一重。”
借着说话的间隙,云泥深吸一口气,再度压制住升境之后的真气异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在察觉到李廷昊并未意识到自己真气有异之后,他便又说道:“此间殿内只有你我和齐先生三人,齐先生…文弱书生,不足为惧。”
云泥微微侧过头,瞥了眼身后的齐笑生。
他在赌。
赌齐笑生不会在此刻暴露,赌齐笑生隐藏修为的谋划不是为了他,更赌,李廷昊当真不知道这一切。
只要赌错一步,就是必死之局。
“王爷不妨试试,我能不能拉着你同归于尽?”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爷。”片刻之后,齐笑生上前一步,走到云泥前面:“云泥少侠说得在理。”
听了齐笑生的话,云泥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他赌赢了。
“杀子之仇,如鲠在喉…你要本王就这么咽了?”
李廷昊愣愣地看着齐笑生,随即又看向云泥,想从这两人的眼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就算此刻你杀不了我,你也可以安排你麾下的五千精兵把我堵在淮北,届时五千精兵冲阵,我必死。”
云泥一脸坦然的看着李廷昊:“但事情落到这步田地,无论是你还是李婴,都是咎由自取。”
杀李婴时,他还觉得李婴的一切都是被这位王爷安排的,可见过的事越来越多之后,他才终于明白,即使身处无边黑暗,也总有那么一些人能寻得光明。
李婴是人,不是眼前这位淮北王的提线木偶。
“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会沦为赫连银火升境的养料,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当作棋子,又怎配和我在此提什么杀子之仇?”
“本王…本王是有苦衷的!”
李廷昊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慌乱,他的气息不再稳固,握戟的手微微发抖,在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统御一方的王侯将相,而像一个双手被缚的阶下之囚。
“放屁。”云泥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若你当真爱你的儿子,你的目标应该是李廷禾。”
“如今她移居慈心寺,京畿内她那一派的诸多官员也纷纷敛起锋芒,若杀子之仇当真那么不共戴天,此刻你就应该在上京,让她永无翻身余地。”
无论是齐笑生,还是李廷昊,此刻看着云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