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月处泥潭。

后一次科考,没能上榜,彻底被族中厌弃,将我丢在了边疆,对外从未承认我时家六公子的身份,所以殿下不认识我,很正常。”时行雨嘴角带着一抹苦笑,缓缓道来。

    这样看来,时家有何谋划,这个被早早排除在外的庶子并不会在参与,这样的认知让顾槐心安宁了片刻。

    他又道,“你既在边疆,又为何出现在这?”

    时行雨:“时家不肯认我,我在边疆无背景,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被派来淮南镇剿匪。哪曾想,剿匪的领头人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蠢货,我在剿匪时本就被顽石击中胸口,与那些人跑散流落到一间破庙,直至被玉珠捡回来。”

    说到这,时行雨顿时变得有些激动,“她诓骗我说,她缺一个好看的郎婿,问我乐不乐意同她回家,若是同她走,她会帮我治好伤命还会与我成家生子。”

    “我生母早逝,时家早没我牵挂的人,对家始终抱有深深的期盼,玉珠又长得娇俏可爱,当即没有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哪成想,”时行雨看了顾槐一眼,突然哽咽,“她缺的就是一个做苦力的侍仆。”

    顾槐听了一耳时行雨的爱恨情仇,看的出来他被骗了,很伤心,很无助。

    可,那又怎么样?

    若是要顾槐选,他宁愿干活,也不想被迫沉迷于床榻之间。

    顾槐等时行雨情绪稳定下来,才道,“你对时家的站队可有了解?”

    时行雨闻言抽涕声一凝,他不懂顾槐为何这样问,更不知上京发生了何事,竟让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流落至此,还让他疑上了时家。

    时家叛离太子?这,这怎么可能?!太子才是皇家嫡系,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时行雨虽不喜欢时家,可还是说了句实在话,“殿下,时家是先皇留给您的班底之一,是最坚定的太子党,断然不可能有二心。”

    顾槐闻言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睑,时行雨就这样与一双沉得能掐出墨的眸子对上。

    那双眸子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大中午的,时行雨竟觉得心间发冷,好似身处无间地狱。

    只听他嗓音凉凉,“有何证据?”

    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素有白如雪,温文尔雅,清雅端方的太子殿下身上呢?

    时行雨曾见过太子,那真是天人也,如今、如今……时行雨莫名有些心慌。

    他喉咙发紧,连张了两次嘴才说出话。

    “先皇崩逝时,曾给时家留下密旨,我那嫡姐是先皇为您定下的太子妃,未来晋国的皇后,是您以后的外戚,时家定然不可能叛离您。”

    顾槐站累了,他自个寻了一处窗台下的蹋子坐下。

    听到密旨时,他面色已然变得凝重,听到叛离,更是黑如锅底。

    半晌,他蓦地一笑。

    这笑声尖锐凛人,时行雨心咯哒地一下掉到谷地,他试探地轻唤了一声,“殿下?”

    顾槐脸上还挂着笑,笑得嘲讽又悲凉,“时行雨,孤今年已二十有一,若是时家有密旨为何不早日拿出来?我与时家的婚事是我一手促成,内阁拟的旨,并非你所说的什么密旨。”

    顾槐,又名赵淮序,他乃圣德皇帝的独子,普一出生便被封为承基太子,因是老年得子,先皇为了江山稳固,百姓安定,避免朝中出现帝少国疑的场面,将皇位暂传给了一名不经传的宗室王爷,也就是现在宏庆帝。

    先皇崩逝前,曾下了一道天下皆知的遗旨,令承基太子大婚后宏庆帝还朝政与承基,百姓众臣当奉皇室嫡系登基。

    时家有大婚密旨不发,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从十六岁的适婚年龄一直到二十一未婚未娶,其间用意不必多说。

    顿了顿,又听他道,“还有,密旨这样的大事,你一个不得宠的庶子是如何知晓的?时家故意传出?可为何孤从未听闻?”

    一番连问下,时行雨哪怕是头蠢猪,也明白了——时家有变!

    或者说,上京先皇留下的辅臣世家皆有变!

    这……

    时行雨想到这种可能,顿时汗如雨下,连余光都不敢往顾槐那瞟去。

    弄清原委,顾槐早已不再留意他,他的目光越过围栏,篱笆,落到中间院子那户不大不小的厨房。

    厨房的小窗斜对着这,淡淡的白烟裹挟着药香,是李玉满给他温的药。

    原来他是被人连手丢入泥泞的,不曾想却被一人拾起,不知那人可知,她染上了何等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