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大将军的府邸,在白虎街,从太和门走,需得穿一段玄武街,往右拐才到。www.guiyunwx.org
几人欲要行至拐角处时,便看到一惯整洁的路边每五米距离摆着一个火盆,里面装有厚厚的香灰,三柱香火在冷风中瑟瑟,但并没有熄灭。
李玉满以为是谁家在路边设的路祭,还在奇怪为何没有人守着。
再往里走,就知道为什么了。
墙角下堆挤着披麻戴孝的百姓,哀哀戚戚地声音呜呜传出,他们一群人,四肢不全,个有残缺,甚至凑不出一双完好的手,却神态虔诚的朝右处跪拜,嘴角喃喃。
李玉满侧耳听,是在为镇国大将军,也就是穆若萧祈福。
李玉满与李玉桂对视一眼,眼眸中齐齐涌现出震撼。
他,也配!?
李玉满转头问后面跟来的涪江,“我来上京这么久,还没见到过如此市容不齐的一面,这是……”
涪江擦了擦眼角的泪道:“这些人大多是岭南雍州那边来的难民,雍州不稳,这些百姓留在那也是惶恐,将军便将他们带来上京,帮他们找工作安置。”
“如今将军一直未醒,也不知他们从得来的法子,自发的在路边为将军祈福,盼他渡过难关。”
“负责此地的官员也曾多次将它们驱赶,可惜无用,他们总会齐聚于此,陛下念着这也是一桩好事,便没有多阻止,只是让人定好时辰,令他们分批来,否则人还要多。”
一番话说完,走到了最大的火鼎处,涪江打马上前请示了一句,翻身下马,在火鼎前上了一柱香。
李玉满看着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穆若萧不问事实,杀子抛妻,在李家人眼中罪该万死。
可在这些被救的百姓眼中,乃至大晋人眼里,他都是一位英雄,他凭一己之力守住边疆,扛住了大月与时家两方的侵犯,救百姓于火之中,更是在那时稳住了赵氏皇族摇摇欲坠的政权。
李玉桂仰天呼出一口沉重的气,心软道:“罢了,好好医治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阿爹干得蠢事,便由我终结了,互不相欠。”
李玉满拧了下眉,忽地明白为何顾槐要从太和门出发了,明明宣武门距离白虎街更近。
她本该厌恶,但……
视线划过一个个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的人,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单薄棉衣,面容枯瘦,看着生活得并不好,但还是会为了高位者的一点善意,聚集于此,做一些可能毫无用处的事。
有时候百姓们就是这样淳朴厚实。
李玉满紧握着的缰绳慢慢松开,扬鞭一挥,跟上队伍。
抵达镇国大将军的府邸,早已等候在此的管家,请他们进门。
一路穿过挂满经幡的游廊,随处可见的火瓫,来到主院门口。
管家刚要迎她们进去,里面先跨出一个镶明珠的绣鞋。
“小姐。”管家退一步躬身行礼。
“嗯。”里面的人轻应,露出全身。
是一位挽着高髻的贵妇人。
那人看见她们,屈膝行礼,“表哥金安。”
“表妹有孕在身,无需多礼。”
顾槐唤表妹,李玉满便知是谁了,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一人,穆若萧的妹妹,穆明澜。
顾槐说是这样说,但却没有伸手扶人的意思。
穆明澜知晓他性子冷淡,也没有真的蹲下,福了福身便起。
她转眸看向李玉满她们:“这就是表哥请来的大夫?”
陆太明乐呵呵地介绍:“这是济王,这是青王。”
“看着很是年轻,”穆明澜上下打量,挑剔道:“这能行吗?哥哥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可经不起试错。”
顾槐用一个人情请她们来的,如今倒是挑上刺了。
这人莫不是也是他安排的?
李玉满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她这话是问顾槐,但穆明澜却接话:“什么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
“好了,”顾槐冷冷出声,“回去好好安胎吧,表哥昏迷前见你一面都难,如今人昏迷了你倒是勤快了。”“我、我……”
穆明澜慌乱地抚了一下发簪,眨眨眼,眸中瞬间含泪,泫然欲泣:
“表哥说这话也太难听了,以前是母亲不让我亲近哥哥,近日母亲去平阳了,我这才得了空,哪有像表哥说的如此凉薄。”
穆明澜一嫁安国公世子,因世子被派去南边说和被劁,丧失生育能力,果断和离,二嫁的也是一位勋贵,虽不及国公府门第高,但也是一位开国便封赏的伯爵府。
只是这么多年坐吃山空,难免会打起穆若萧的注意。
碍于祥和大长公主,顾槐终是没点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