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屋内炭火化为灰白碎屑,室内温度下降。www.chenxiao.cc
结姨娘照例早起,催促沈思漓起床请安。
沈思漓挣扎着从混沌醒来,昨日之事历历在目,脚上酸涩感提醒着她一切并非虚幻。
屋间寒意让她极度痛苦蜷缩在被里不肯冒头。
卢夫人病来如山倒尚未苏醒,福寿堂的邱老太太也称身体不适,免了请安。
得了信的沈思漓心安理得的再度睡去。
再度醒时已至辰时。
屋内只留雪青伺候,被告知结姨娘带着品月和晴山两个丫鬟一早便到朝闻堂伺候卢夫人。
不似昨日阴雨绵绵,今个日头正好,日光透过玻璃纸朦胧了整间屋堂。
若有所感,许是今日会有贵客来访。
沈思漓吩咐雪青和紫苑给她换了身茶白色对襟半衫,淡紫色披帛和百迭裙,垂鬟分髾髻上插上琉璃花朵侧边簪和细头珍珠发簪。
扮相刻意了些,不过衣物首饰俱是三姐姐穿剩的,不至于过于盛气。
她对镜子呡口脂,镜中少女样貌普通。
娃娃脸上浓黑密眉,凤眸眼尾上挑,双唇不似长姐那般轻薄,反而有些丰满。
她眉目精致与结姨娘相像。
可她满脸呆木,并无半分结姨娘的风情。
沈思漓叹气。
都是姐妹,她既不像长姐那般清秀佳人,也不似四姐姐甜美可人。
“昨个夜里,吴嬷嬷守着朝闻堂听说了此事,派了个丫鬟过来让张嬷嬷狠狠处罚了那几个知情不报的粗使丫鬟。”紫苑为她套上孔雀花卉纹镯,提起张嬷嬷昨夜里处理丁香的事,“那丁香和马奴分别捆了关柴房和杂物房,等着主子发话,这不今一大早三姑娘发话了要将两人打发了出去,晚些日子再派三个得力的来。”
沈思漓淡淡应声,没说什么,想了下还是交代道:“若是姨娘问起来,就说……就说丁香家人病了,昨日就回了夫人匆匆归家去了。”
“姨娘晨间问过丁香去处,晴山姐姐糊弄过去,就没再问了。”紫苑回道。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且焦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里屋帘子被人匆匆掀开。
镜中橘红闪身进屋,雪青忙倒了杯茶,让她解解渴。
橘红道了谢接过茶水一口闷下,方才匆匆道:“东阳长公主请您去临荷亭一趟。”
沈思漓并不意外,对镜不紧不慢地画下最后一笔眉,放下松烟墨眉笔,缓身而起。
对橘红莞尔一笑道:“走吧。”
穿过八角门,棣棠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沈思漓却无心欣赏这满园的春色。
沿途的水洼尚未干透,沿着青石板的小径拐过两道弯,便能看到那座四角临荷的凉亭。
临荷凉亭,顾名思义,是临池而建的。
沈府中央有一片宽阔的荷花池。
每年六月至九月,池面上荷花盛开。
沈渊便会邀请三五好友,吟诗作对,泛舟于莲池之上,垂杆垂钓彩鱼。
沈思漓还未见到人,便已听到了那少女清冽爽朗的笑声。
走近一看,东阳长公主正侧倚在亭内的美人靠上,与沈湳乔张扬地谈笑风生。
东阳长公主身着华贵的夕岚色牡丹刺绣直领丝绸大袖长衫,云鬓束牡丹花冠上簪缠花辑珠发誓,冠边再插上一支花瓣碟贝长流苏簪,额间珍珠眉心钿。
她的面容高贵娇媚,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一双清澈的眼眸暗藏锋芒,周身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傲气。
沈老太爷当年不过是七品小吏,长女沈沵有幸入宫,被封为美人,为皇家诞下了九公主。
先帝一高兴,便提拔沈老太爷为五品官。
可惜沈美人产后落下病根,没过一两年便离世。
九公主被苏贤妃抱去抚养,与新帝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新帝登基后,封她为东阳长公主。
沈思漓见过东阳长公主几回,她天生直觉敏锐,轻易感知他人喜恶。
是以感知到东阳长公主并不喜她,便屡次刻意避开。
沈思漓驻足于亭下,为表恭敬向东阳长公主行了大礼,顿首请安。
东阳长公主有意冷落,对亭下行礼的沈思漓视而不见,脸上笑语盈盈,继续与沈湳乔调侃起邱老太太:“本宫许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了,外祖母怕不是上了年纪越发痴傻,守着这沈府把自己当太后娘娘了。”
“谁说不是呢,好在母亲晨间醒了,有结姨娘照看着,我这才偷闲出来见你,”沈湳乔执扇半遮面,柔声提醒道,“表姐,漓儿来给您请安了。”
青石地板表面的一层砂砾将她膝盖咯地慌。
沈思漓十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