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刺青

意导气,以气驭剑,于无形中克敌制胜。不仅剑法飘逸出尘,更兼掌法、拳法沉稳浑厚,每一招每一式皆蕴含天地自然之理,颇为正派。”

    说这番话时,乔妄几乎不假思索:“而方才那一拨,草民虽未与其过招,可其轻功之妙,埋伏屋顶不知多久,满堂习武之人竟全然不曾察觉。单说门户,这两拨人师承必然不同。何况……”

    何况,这两批人马并非是冲着同一个人来。魏渊想。

    乔妄果真也如此说。

    魏渊不是武学行家,不知道这许多弯弯绕绕,可是这一点,她看得出。

    众人赞服,顾及陛下在此,皆以眼神交汇,脸色都不好看,而南余烬脸色尤其难看。

    “乔卿的意思是……”南余烬虽是在同乔妄说话,视线却落在魏渊身上,眼中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他的声音极轻:“在这京城中,有不止一方势力,希望朕和阿姊死……?”

    沉默,沉默,一片沉默。

    南余烬不是要一个回答,或者说,话说得这么清楚,回答已经明晰。

    “哗啦——”

    一套茶具被宽袖扫落在地,南余烬霍然站起,魏渊看得出他是真怒,还算稚嫩的脸发青,紧紧抿着嘴。

    魏渊又仿佛从南余烬身上看见了阿兄的影子,一瞬恍惚。

    他这样怕护不住姐                                                姐……就像阿兄当年也这样怕护不住她。

    旋即摇了摇头,让皇帝这样发作,长公主真要在此,必不可能,做戏做全套,魏渊思量一瞬,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南余烬。

    南余烬看后深呼一口气,也笑起来,将纸页攥了,重新坐下,倚在靠背上,两指捻着茶杯,眼底却是一片冷色:“阿姊说的是,同朕初登大位四面楚歌、险象环生的时候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魏渊继承了长公主一丝关于此的记忆,那时可以说群狼环伺,凶险无比,在那张纸上,她写的是:“宵小之辈,何足挂齿。”

    不要说同那时相比,便是比起自己前世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日子,现在有众多护卫相护,也不算什么。

    -

    察觉二位贵人心绪不佳,谁也不敢再说话,南余烬没有给乔妄赐座,魏渊心思活动着也懒得管,就任他自站在一旁。

    他倒是自在,知无不言后,又陷进自己的世界里。一屋子的人或战战兢兢或怒火未消,唯有他一人事不关己似的,仰着下巴瞧窗外,目光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魏渊的视线擦过,他也浑不在意。

    刺客不除,魏渊是不敢就寝的,南余烬也不会放心。好在禁军懒怠了一整夜,终于办了一回不好不坏的差,南余烬同魏渊又喝了一盏茶的工夫,搜寻已然有了结果。

    结果是……人抓到了,不是活口。

    南余烬当真是气极了,冷笑一声:“死了?死人又不会说话,同跑了又有什么分别?”

    然而观禁军首领樊将军神色,冷汗涔涔,战战兢兢,仿佛可不这样觉得。

    “有何不妥?”魏渊意识到不对,匆匆写道。

    樊将军倒也没想着隐瞒,或者说,兹事体大,绝不敢隐瞒。可他也不说,只是环顾四周。南余烬意会,先行挥退众人,乔妄慢吞吞走在最后,还未出门,又被南余烬叫停:

    “乔卿留步。”

    魏渊写字的手一顿。

    南余烬按了按眉心:“为保阿姊与朕的安全,乔卿还是留在此处吧。”

    把写了一半的“乔少侠留步”团了,南余烬倒是与魏渊想到一处去了。

    闻言乔妄似有些意外,但还是不曾多说什么,寻了个位置,抱着剑定定站住了,又开始神游天外。

    樊将军连看几眼,看上去还想劝南余烬将乔妄也请出去,可今夜禁军实在不争气,惹了陛下失望,他也不好多言。

    见南余烬当真心意已决,他壮着胆子禀告:

    “是印记。臣等围攻刺客时不慎挑破刺客衣衫,发现刺客腰际……有玄鸟刺青。”

    樊将军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便重重一叩头,埋首不起:“陛下恕罪!”

    玄鸟刺青?!

    这已经不知道是魏渊今夜第几次与南余烬对视,这一次却要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震动。

    不为别的,只因为,雍朝素日爱用玄鸟印信的,唯有一人而已。

    当朝丞相、天子之师……桑怀里。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