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留步。”
心脏又是一滞,哪怕这声音够轻。
不必多问,这轻寡慢语,想也知道是谁。
乔妄站在墙角昏黑处里,灯火昏暗,方才在十步之外,魏渊还以为这是树影。
“乔少侠有何事?”幸好有满月。
魏渊也以目示意,心下疲惫。
但愿不是只来问个安——不过料想依着乔妄的性子,总也没那么无聊。
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递了过来,乔妄不负所望,果真有要事:“这箭匣,殿下或许用得上。”
他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盒盖翻开,露出十支不足一指长的小箭,寒光森森。
“箭尖淬了麻药,无毒。”他把这小盒子递给随侍魏渊的满月,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这是用法。”
这可算得上是献殷勤了。
可是为什么呢?
乔妄说完拱了拱手便要离开,魏渊倒是来了一点兴致,示意满月叫住乔妄。
“乔少侠还会用暗器?”她写。
“草民不用。只是想到身边有这物什,如有意外,或许能为殿下争取些时间。”乔妄答得流畅,逐客逐得猝不及防:“殿下面容灰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原来是用不上的东西给了她。魏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哽。
面容灰败……?
魏渊一时怀疑自己幻听,有些恍惚——前世今生,她只听过旁人赞她色若桃花。
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只见乔妄坦荡荡,虽然不曾目视魏渊,可怎么也不像心虚或者促狭。
这人没什么旁的坏毛病,就是有些时候太过敷衍,有些时候太过实诚。魏渊心里郁闷,挥了挥手示意乔妄退下,而他全然不觉,说了句“是”,便当真回屋了。
啧,更郁闷了,魏渊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
当真灰败吗?
接二连三的打搅,魏渊也没了睡意,回屋洗漱完,还当着满月残月的面,把那暗器盒子琢磨了一通,一直到闲杂人等都 退出去以后,魏渊拖着疲惫,开始每日功课。
临摹,招魂。
哪怕面色灰败,也是非做不可。
幸而从前明公主有夜里留一盏灯的习惯,夜里主屋有光,倒也不会惹人生疑。
起初在这具身体里醒来时,魏渊对那所谓“招魂”灵术可以说百般期待,恨不得白天也试,夜里也试,可是不论怎样,意念招来的除了那几个呆呆的死灵,就是什么残缺的魂魄,连着七八天,一点长进成效也没有,魏渊便把时间多花在临摹上。
临摹明公主的字迹。
模仿别人的字迹,这事魏渊算得上熟手,从前家还在时,魏渊便有此耐心天赋,后来在教坊司,总想着技多不压身,练得多了,到后来,不论是仿谁,不消费多少工夫,魏渊便能以假乱真了。
原本也不需要十几日这么久,可是这具身体的右臂毕竟有伤,再者,好好的,也没有理由去翻箱倒柜地寻明公主的旧迹,只能一页一页不动声色地收集,每天学上一些,是以拖了些日子。
今日歇晌前摸出来了字纸倒是不错,上面的字涵盖的笔画结构齐全,比前几日的都好,临摹约莫了半个时辰,吹了吹墨,魏渊审视一番,满意点头:已经有七分像了。
不管怎么说,从明日起,便可不必用左手写字了。
已经是深夜了,魏渊打了个哈欠,精神有些涣散,但还是想撑着把每日的功课做完。
反正意念招魂,这些日子她已经熟练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当时无常说起来时,全然不曾提过招魂的办法,魏渊只当是无常害怕自己学会了再生祸端,不想,等她自己忍不住去尝试的时候,才知道缘由。
就像她还是虞山恶煞的时候,只要她想,就可以引来其他魂魄——凶煞算是半个鬼王,有号令众鬼的本事,也不算什么。
而附身之后,这能力好像也并未消失。
只不过,同从前不同的是,那时不论魏渊想或不想,都能瞧见每一个离体的魂灵——无论生或死,而现在,只要她不凝神静坐,或是意念不足,都不足以直接看见魂。
只不过不知是她煞气弱了,还是煞气叫躯体束缚住了,这本事变得失灵时不灵,便是灵的时候,招来的也都是些残魂缺魄。
魏渊实在不敢说这是灵术,一度想寻个道士来指导一二,可是又怕找来的道士道行太深,连她的底细也看出来。
只好这样日复一日尝试。
八方魂来,八方魂来,魏渊默念。
不一会儿,面前一冷,魏渊知道,定是有游魂到了。
她懒懒睁眼,原本只是想快快把今日招来的残废驱走,速速卧床休息,不料一睁眼,竟然破天荒对上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