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觉得我昨天去哪儿了?”
他的嗓音十分清冷,宛若尘世外的仙。m.zicui.cc
可落在湛德耳朵里却像恶魔喃语。
湛月清长发半扎,发间有个小金簪插着,身上穿了件月牙白的金竹祥云纹内袍,外面披了件墨青色的大氅,看上去像个矜贵的小公子,没有半点平日里那对万物都带着恐惧的畏缩模样。
湛德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不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像变了个人?
还有这衣服……他怎么会有此等绸缎的衣服?
他只在宫里夜宴时,见某些一品官员的夫人穿过。
许氏也连忙出来打圆场,“老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清楚吗?”湛月清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
湛德眼眸一动,忽地扑了上去,疯了一样的撕开湛月清手臂上的衣服——
那道划伤还在。
湛德蓦然顿住。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他仍然喃喃着,然后又想探出手去撕湛月清的脸,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然而湛月清又怎么会让他碰到?
他抬手狠狠一推,脸上露出个假笑,“弟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湛德被推得踉跄了一步,却咬牙切齿,“你不是湛月清!湛月清不可能还活着!”
湛月清神色一凛。
他怎么如此笃定?
原主的死,和这个弟弟有关系?
“哦,那你觉得我是谁?”湛月清眉头轻轻一挑,轻笑一声,一步步走近湛德——
“鬼么?”
轰!
窗外忽地一声惊雷,天色不知不觉竟然傍晚了,暗了下来。
破了的窗户外也透进来一股冰冷的风,将屋内的炭盆全都吹灭了。
湛月清衣袂被风吹动,那张苍白的脸上有着湛德从未见过的神色。
像即将食人的花,也像……缓缓升上夜幕的月,散发着奇异的、让湛德心脏一麻的光辉。
墨绿色的大氅,殊绝的神情,花阁里被风吹得纷飞的白色花瓣,衬得湛月清像个艳鬼。
艳鬼的身后是窗户外缓缓爬上夜幕的月。
外面打着雷,花阁里的垂帘被风吹得扬起,这场面太过诡异,许氏和湛嫣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冷,皆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抱作一团。
她们很清楚——湛月清不可能还活着。
……送上小轿之前,湛月清便只剩了一口气。
陛下向来暴戾,动不动就杖毙人,怎么可能会屈尊救一个卑贱的奴隶?
“二、二弟,”湛嫣开了口——
湛月清忽地转眸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惊人的凉意和……杀气?
湛嫣嘴唇一动,一时竟然不敢说话。
“说啊,弟弟。”湛月清淡淡的扫了湛德一眼,语气轻忽:“你觉得我是什么?”
湛德吞了吞口水,身体害怕的微微颤抖,他看到了湛月清身后的那抹月光——
“不……”湛德喃喃起来,忽然疯了似的往外跑——
门却打不开。
屋外,周九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守着门。
屋内,湛月清眯起眼睛,看着湛德这幅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一次轻笑出声。
他伸出左手——这只手戴了黑色的手套,是为了遮盖毒纹。
“弟弟。”
身后的声音如同从天边飘来,这句话像什么捉妖的魔咒,湛德面色瞬间痛苦起来,竟然剧烈颤抖着,不敢动作。
“儿、儿子?”许氏惊疑不定的看着湛德,“你、你怎么了?”
湛嫣也眼神惊愕。
——湛德太古怪了,面色好像瞬间苍白了,又好像想吃什么,伸手捂住嘴唇。
湛月清又笑了,发号施令一般,“过来!”
湛德面色崩溃到了极致,样貌丑恶无比,撞到了湛月清身前,想抬手抓他——
湛月清却偏身一闪,抬脚踩上那张脸,惊讶道——
“湛德,你怎么没力气了呀?”
“湛月清!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或是母爱作祟,许氏竟然敢扑过来,她伸出玉白的手,抓住湛月清,“你到底——”
湛月清偏身一躲。
她的捕捉落了空。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许氏和湛嫣都做过不少亏心事,又是一抖。
“……你,你是人吗?”许氏喃喃着,“今天的一切都是梦吧?”
“给我——!!!”湛德忽然怒吼,“你的血——!”
湛月清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