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廉一行人借道云中,在稷城找了个客栈歇下了。www.ghjun.com
岱极倚着客栈的木柱,望着稷城方向,面色沉静。余晖渐渐褪去,他的影子被拉长,像是一座无言的孤碑,伫立在黄昏的尽头。
蓐收缓缓放下笛子,语气温和道:“其实,云中如今归于东夏管辖,人们的生活比在太华好,不是吗?”
岱极冷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点沙哑:“那何不干脆把太华中支都割给东夏?”
蓐收不答,微微叹气,继而缓缓道:“太华大多数都是神遗,凡人少之又少,而云中七城却以凡人为主。也许,若按神遗与凡人的分界,云中本就更该归于东夏……更何况,议会对云中的少量产出和无止尽的需求,早已感到疲惫。”
他看了岱极一眼,换了个更能让他理解的说法:“就像如今摇光一样。若非摇光在神山榆次的背后,当年也许就被一并送给东夏了。”
岱极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当年的事,果然有诈。”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云中不是他们的玩物,也不会被当作礼物送给任何人。有朝一日,云中会回归故土,无论这里的人欢迎与否,云中都能自给自足——我们不需要谁的施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在远方渐渐沉入夜色的城池上,声音低了下去:“但他日若不周妖乱再起,云中是妖物南下的必经之地……总得有人守着这里。”
蓐收微微一笑,目光意味不明:“不愧是十四君。”
他顿了顿,语调轻缓,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昔日涿鹿一战,天下人都说蚩尤之死是‘诛杀凶邪,不仁不慈’。仿佛他是什么滔天魔孽。可实际上,神明相争,他也是一方战神。涿鹿一战之中,或许另有蹊跷。涿鹿一战或有蹊跷,您能继承他的意志才是可贵啊。”
岱极目光微冷,带着几分讥讽,缓缓道:“你知道得挺多。”
蓐收微微垂眸,语气徐徐:“云中七城的遗民流离百年,世人皆知他们是蚩尤后裔,却从未有人深究蚩尤为何会战败。民间有流言,但世人宁愿相信涿鹿是神明除凶的伟大战争,也不愿相信蚩尤是被冤枉的。只有当云中七城彻底摘掉这个背负百年的罪名,他们才会被天下认可。”
岱极沉默片刻:“云中百姓用不着谁的认可,也能活下去。”
正说着,风羲回的脚步声从客栈楼梯处传来,她毫不客气地拉了椅子坐下,啪地一声把《神遗录》摊开,目光落在蓐收身上,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女娲隐退之后,上古五神的血脉大多改名换姓,唯有金神蓐收一脉,世代沿用祖名。”
她说着,目光缓缓扫过蓐收的耳垂,似笑非笑:“而那个耳坠,是金神蓐收的法器。”
她单指点了点《神遗录》上的一页,挑眉道:“所以,你把耳坠给谁了?”
蓐收微微一怔,旋即轻笑:“你倒是心细。”
“如你所言,蓐收的后裔,一直沿用这个名字,每一任家主即位,都会得到家族所传的法器。那么这样珍贵的法器,我能交给谁呢?自然只有老家主。”
蓐收微微叹了口气,语调平缓,像是在讲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你知道凶神是如何定义的么?——寻求长生者,皆为凶神。天地灵气恒常,人死后灵气入忘川又轮回,这就是灵气的秩序。如果不想死,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吃掉人类,然后吸收他们的灵气。这是上一辈的做法,女娲大神补天时就做法制止了这一行为。但是永远会有人追求长生,于是他们不断地寻求办法。终于,叫他们找到了。
古神战争留下了许多遗址,这里灵气魔气混合,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偶尔青鸟路过,执念过深的灵魂,甚至能复生。若是能找到这些复生之人,喝下他们的血液,便能返老还童。但复生者终究是秩序混乱的产物,他们会之间变成没有神识的妖,最终灰飞烟灭。于是又得去找新的复生者。你知道直到如今,天底下有几个复生者么?”
蓐收说着,看了看这群听得津津有味的人,自问自答道:“两人。一个是凤鸿,另一个,就是方青。那么还有别的办法长生么?自然是有的。这一趟过去,就是买卖他们的血液。”
“如果家族里只能有一个人长生,那么必定是家主。那么他的后代呢?”长廉明白了。
蓐收的家族就是这样追求长生的家族,他们世世代代只为一件事,就是家主的长生。一旦买到复生者的血液,那么像面前这个“蓐收”,就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所以你要我们杀了家主,来打破家族的魔咒么?”长廉盯着蓐收的眼睛,往桌上摸索着自己的茶杯,却被不小心碰到了岱极的手。
“只是给自己谋条活路而已,否则等我生下孩子,也得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蓐收黯然道。
“既然他已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