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勉力绷紧脸皮,保持严肃,及门槛一迈、门一关,笑意由内而外散发。
触及那层柔软光滑的毛皮之时,卫琳琅如释重负,喜得湿了眼眶。
这人,真不愧为京城第一硬茬子,区区见一面,都迫她使遍浑身解数。
卫琳琅并不算冷,但来之不易的胜果,不可白白作废,所以,她套上那件沉甸甸的大氅,由它的重量加之于身。
容恪身量高,足足高出她一头,衣裳当然也宽大,够把她装了去。
长长的披风,曳在脚后,她觉得不妥,是以两手掂起衣摆,每一步皆走得小心翼翼。
正因此,直至置身那方“禁地”,大氅半点不曾脏污。
书房亮如白昼,容恪看得真切,卫琳琅归还的衣物,外表一如赠出去之前,然则,气味却微妙地变了——她特有的馨香与衣物原有的味道所混合,沁入骨髓。
“我赠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这话暧昧,如同他特意赠她似的;思及这面,他加了句:“留着也好,扔了也罢,只别拿来碍我的眼。”
于“受挫”这桩事情上,特别是受容恪的冷言冷语,卫琳琅习以为常。
她撤回伸出去的手臂,柔善道:“妾会悉心保管的。”
容恪无所波动,开门见山道:“值得让你拼命的要事,说来听听。”
卫琳琅将启唇,肚子“咕咕”鸣叫,作出抗议。
窘色流出她的秋水眸,她干干一笑带过:“妾的舅舅,呈了请帖与您,不知您可有意向捧场?”
容恪撩起窄长的眼皮,闲闲道:“看样子,你很希望我去?”
卫琳琅绽开笑花:“真真什么事都逃不过侯爷的法眼。妾是想问,您到场的话,能否携妾随同?毕竟舅舅于妾有养育之恩,表妹好事将近,妾身为她的表姐,不祝贺一番,不合情理……”
默然片时,容恪意味不明地笑了:“那天我有公务要忙。”
言外之意:你小小一个侍妾,何德何能让我推掉公务,而为一个不足挂齿的曹家大费周章?
意料之内的答案。
她掩下那丝失意,试图装可怜打动他:“您既政务缠身,那妾自己去也行的……”
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唇线似乎较将才更柔和,眸子里的戏弄更浓,俨然听见了滑稽的笑话。
热辣感挣破薄薄的脸皮,卫琳琅难堪地垂下眉眼,视线聚焦在绣鞋的尖尖上。
容恪任她沉溺于败阵后的失落,不闻不问,到最后,不过是道:“随你。”
卫琳琅颓然告辞。
十六日鸡鸣时分,容恪骑马上朝,颜色阴翳,逐尘思来想去,从中斡旋:“敢问侯爷是有什么烦心事……?小的蠢笨,可能起不上作用,但总好过您自个儿闷着……”
容恪乍然勒马,目光偏移半寸。
逐尘身 心紧张,竖直耳朵,瞪圆眼睛,生怕街边往来的嘈杂混淆视听。
“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道理,具有普适性,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零零碎碎的剪影走走停停,足迹踏遍街头巷尾,轻的重的,大的小的,窄的宽的,逐渐壮大,逐渐填满每束天光的倒影。
逐尘耳清目明,但未闻容恪发表一字一音,独见他御马奔驰,万丈红尘伴他远行。
逐尘原地搔首,究极没能领略这其中奥妙。
日沉西山,卫琳琅捏着鼻尖喝光疗养旧疾的药汤;小半碗汤水,看着黑,入嘴也苦,苦完了又辣嗓子,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宝凝止不住念叨:“娘子也忒冲动,您这把身子骨,风儿略大些,都不免把您吹散了,您居然还逞意气站大风地里和侯爷怄气……结果好了,咳了半夜,五更天才眯了眼。”
卫琳琅假意刻薄道:“你这丫头,十五六岁的年龄,反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嗦,明知我怄气怄到快吐血的地步,也没捞着什么好处,竟还往我伤口上撒盐。快消停些,再犯不着戳我心口。”
相处这程子,宝凝对她的性子有了几分了解,知她端庄是端庄,却非那等拿腔作势的,平常不把她们当下人看待,闲下来爱逗趣说笑,是位顶和善的主儿。
不止宝凝和宝格对她赞口不绝,连同容恪院里的男女,亦交口称誉;私下碰了面,全在为她打气助威,盼她尽快得容恪青眼,早日成为侯府女主人。
当下宝凝会心,卫琳琅开了个小玩笑,便掩嘴同笑道:“是奴婢不对,伤了娘子的神,该打该打。”
宝格炖了老鸭汤,一路笑进来:“姐姐也学会贫嘴了,奇闻异事!”
宝格习得一手好厨艺,托她的福,来侯府的日子,卫琳琅大饱口福,胃口较往昔好了许多,脸型略见丰润。
卫琳琅端碗品尝,不吝夸奖:“味儿真不错,我这是收了位‘小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