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七荤八素

的屋子是待不住了,有意出来见见海景。

    时值正午,碧海蓝天,一望无垠,风光无限好。

    卫琳琅看失了神,凭栏回忆往事。

    十年已过,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身上京投亲的“臭叫花子”了,现如今,她吃的使的皆是上品,手头上又非同寻常地宽裕,撑足了脸面,如何不算“衣锦还乡”呢?

    双亲若在世,定不会怪罪于她“侍妾”的身份的,她是身不由己,他们会体谅的……

    三日后漏夜,船驶入江陵码头,江陵知府率一众官员相迎。

    容恪先行一步接见众官僚,卫琳琅则乘车穿行于漫漫长街,最终抵达江陵府衙——夜深人静,容恪不愿惊扰容老夫人,便暂住府衙,待天明再做打算。

    府衙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想必是为容恪这座大佛驾临而奔波忙碌的缘故。

    及至安置妥当,三更鼓已响,卫琳琅仰望灰黑夜空,感慨睡是定睡不成了,不若看看书打发时间算了。

    主要的活儿全赖宝凝宝格打理,她俩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自去铺床歇了。

    无人在旁监管,卫琳琅姑且“肆意妄为”一次,拿了书,挑了琉璃灯,出院子里那架秋千上闲坐,灯放在身子一侧,刚好照亮书页。

    来得仓促,只携了诗经来。

    诗经中,她最喜《关雎》一篇,无他,唯因父亲生前曾一字一句教给她这当中的寓意,彼时母亲端着绣品静坐桃花树下穿针引线,父亲望向母亲,柔情脉脉,母亲也回望父亲,娴静一笑。

    那天是个晴天,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

    卫琳琅不自禁弯弯唇角。

    那年难忘清光之下,曾也立着一个清秀少年,是她的表哥。

    父亲解释完诗                                                句后,表哥昂扬道:“照姨丈的话,那我对表妹也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呢!”

    父亲母亲双双发笑,逗表哥:“你是这样不做数,得看你表妹愿不愿许你呢。”

    才满七岁的卫琳琅,两手叉腰,鼓着腮帮子走近少年,凶巴巴道:“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呢!再敢乱讲,我就不理你了!”

    少年撅高了嘴,一脸不服气:“我哪里不好?你居然瞧不上我?哼!你也用不着放狠话,以后月钱花完了别也问我要,被人欺负了更不准哭哭啼啼来和我告状!”

    “谁稀罕你的臭钱,谁又求着你帮我出气?你快走,咱们就算闹掰了!”

    “走就走!别反悔!”

    小小的卫琳琅和表哥吵得天翻地覆,很长一段时间里,谁都不搭理谁,谁都不肯低头服软。

    后来的某一日,天降横祸,卫琳琅痛失双亲,欲投奔表哥,却发现表哥一家人去楼空,辗转打听,原是姨丈官场上犯了事,举家避祸去了,生死未卜。

    书页上,坠下一滴热泪,洇湿了“寤寐”二字。

    假如那时表哥还在,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回去。”

    思绪戛然而止,却见月光下负手站着一个影子,银辉朦胧,所见种种若隐若现,然则,卫琳琅清晰识得,话音的来源是容恪。

    她慌慌起身,忘记身边搁着琉璃灯,秋千轻微摇晃,撼动灯笼一同摆动——它将跌落了。

    卫琳琅急伸手去托,电光石火间,另一只手掌准确无误护住了灯笼。

    暗黄光源沿夜色航行,终点亮一片视野——容恪俊美无俦的面庞触手可及。

    “书你自己捡。”他偏斜半寸视线,意有所指。

    卫琳琅终觉恍然,面皮儿“噌”的胀红了,忙躬身拾那折在《关雎》一页的书,心下羞于流露内情,毕竟她和他之间还不到随意谈论诗情画意的地步,她更不想对他提起往事,因飞速扣上书皮,半藏于身后,佯装平和地向他表达感激:“多亏侯爷身手矫健,方不至于把灯打碎了……”

    而容恪的重点似乎不在东西坏没坏上头,他找准那露了半截的书页,玩味道:“很见不得人?藏什么?”

    卫琳琅窘笑道:“不是,就是打发时间的杂书,恐难入侯爷的法眼,这才拿开来的……”

    此情此景,相当符合一句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

    任谁也不信区区一本杂书能使她行为遮掩,神态反常。

    容恪便更不会上当了。

    他无声一笑,道:“我百无禁忌,不介意一览。”

    卫琳琅咬牙道:“侯爷莫取笑妾了……您见多识广,何其多的藏书,妾自知小打小闹,不敢与您相提并论,您就成全妾的脸面吧……”

    一味顾左右而言他的结果,无外乎是吊足了人的胃口,如有一只猫爪在心间轻挠,驱不走,抓不到,生生让你为那该死的渴望所挣扎,吞灭,走向痴狂。

    容恪愕然一瞬,旋即冷了头脑,将灯笼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