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祥和宁静。m.baijiawenxue.com
卫琳琅一身素衣,警身侧坐在榻沿,白净的手指搅在一处,柔细的肌肤红白交映。
她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田地——容恪在洗漱更衣,已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估算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这意味着,将和他以最松散、最自然的面貌相处整整一夜……
尽管他不屑染指她,那次风流也不过是药力作用下的无奈之举,却终归是难以坦然跨过男女之别,堂堂正正应对唯有彼此的一方小天地。
薄汗沁湿了掌心,卫琳琅忙低头找手帕去擦,柔软的绢帛拂过,门吱吱呀呀响了,有脚步声传来,有条不紊。
卫琳琅警铃大作,捏着帕子去看来人。但见一撇月牙白长影徐徐而来,分明是淡然的色调,却分外吸睛,大抵是由于那宽松寝袍下若隐若现的胸膛吧……
她太阳穴一跳,错开视线,心内不住嘀咕:这人怎能这般随便,衣领子开那么大,简直有碍观瞻……
卫琳琅有心让自己自然点,然嘴巴不听使唤,讲出来的话磕磕绊绊的:“您、您如有吩咐的,妾、妾全听从……”
她听见容恪嗤笑了一下,随后说:“你只管好你自己,别的,不必上心。”
话里话外似有讥讽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意味。
卫琳琅倍感堂皇,辩解之辞哽在喉头,半晌无声。
容恪那边已有轻微布料摩擦声,想是躺到地铺上了,她暗戳戳舒了口气,克制动作,褪去鞋袜,掀开被子的一角,陷入绵软的床铺。
睡是无法安睡的,心思是活泛的。
眼梢的光影里,一斜阴影冉冉而起,卫琳琅大惊,捂着被子直坐起来,忙询问:“侯爷这是作甚……?”
对方未如担忧的那般跨过分界线,而是一径往窗台去,依次吹灭两盏大红烛,接着方说:“屋里太亮,睡不着。”
一本正经的由头,严丝合缝的逻辑,反衬得卫琳琅此地无银三百两,活像个跳梁小丑。
她以笑掩饰赧然。
笑挂不住了,容恪也板板正正躺了回去。
“你尽可把眼睛闭实了,我对你没兴趣。”将将卸下警惕,忽闻屏风后吹来一个声音。
心疑之事就这么给点透了。
卫琳琅爆红了脸,回嘴:“那是侯爷自个儿想歪了,我也没别的心思,只是你在跟前走来走去,我总不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这才不得已一问。”
言下,一股脑将身子伸进被窝,就势阖眼,再不分心管容恪怎么着。
容恪那边闷哼了声,又闷笑了声,却未做声计较。
卫琳琅听得真切,耐不住把眼分开一条缝儿,歪头偷偷去看他。
沐着一窗素晖,他姿容安详,鼻息沉静,通而观之,慑人的戾气少了,眼睛长头上的狂妄也减了,勉强沾了些凡尘俗世的韵味。
相貌是万里挑一,就是性子配不上这副皮囊——心太黑,嘴太毒!
私议够了,她神鬼不觉地转回视线,专注养神。
殊不知,所谓的神鬼不觉,全是假象——容恪缓缓睁眼,婆娑蟾彩揉碎了自持——有什么失控了。
他暗骂该死,几乎是弹起身,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赶巧,逐尘肚子不适,起夜如厕,这便望见容恪独自进了浴房,随后门就被大力扇了回去。
搞不清所以然,于是乎多待了阵儿观望,结果透过纱窗将容恪冲凉的影像尽收眼底。
逐尘咂舌挠腮,因狐疑过甚,忘了时辰,正又撞着容恪出来。
容恪神色不善道:“半夜不睡觉,专程跟踪我?”
逐尘忙道:“爷冤枉小的了,小的这不是吃坏了肚子上茅厕,正好见您进了浴房,所以特意等着,看看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容恪表现出威胁的意味来:“刚刚所闻所见,一并咽在肚子里。”
逐尘哪里敢顶撞半个不字。
容恪颔首,自回屋归寝不提。
卫琳琅醒时,地上早空空如也,被褥等亦归置齐整。
她恍惚片时,唤人伺候梳洗。
对镜拢发时,宝格探了半个身子问:“娘子,您昨儿睡得还好吗?”
卫琳琅明了她的话中深意,闲闲笑道:“凑合吧。我本就觉浅,多少年了全是这么过来的。”
宝格似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低声问:“是不是侯爷响动大,吵着您了呀?”
“你这死丫头——”卫琳琅一手指头抵住她的脑门,向后推了推,“少问有的没的。快快梳头,外边日头都多高了。”
宝格讪讪的,不再言语。
卫琳琅看看镜子里的宝格,再看看自己——眼下微微发青,略见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