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喜临门

杳无人影,宝凝也不管她,算着时辰,打了热水,敲开卧房的门。

    屋内,卫琳琅抱腿坐在床角,脸色发闷。

    宝凝不由记起作昨夜的窘况,面部又隐隐发烫起来,怕心中慌张而失手跌了水盆,忙搁好,一言不发地把手巾摁入水里。

    心旌摇曳间,床的方向爆出一声响,回头一看,竟是卫琳琅在捶打枕头,一下比一下狠,像是把枕头当成了敌人在撒气。

    宝凝赶紧拧好手巾,上前递出去:“卫娘子,擦一把脸吧。”

    卫琳琅停手,接于掌心,不擦脸,却是用力抹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方正的手巾被攥得变了形状。

    杀千刀的容恪,这叫她以后如何直视这双手!

    越往深想,越冒火,到最后直接把毛巾摔到地上。

    宝凝惊了一跳,急弯腰去捡。

    “不准捡,待会直接丢了!”卫琳琅疾言厉色道。

    宝凝才伸长的胳膊抽了一抽,随后僵硬地直起腰,温吞道:“扔了也好,那帕子使了一段时间了,半旧不新的,正合适换一条新的。”

    现下的卫琳琅,眼睛指到哪,看哪不顺眼,便又气鼓鼓道:“这床被子也不好,一并换了吧!哦,还有这纱帐,凳子上的坐垫,通通换新的!”

    凡容恪沾染过的东西,再留着简直膈应人。

    她左比画右指点,宝凝一应唯唯诺诺:“那娘子先下来洗漱,奴婢这就唤人过来置办。”

    “备水吧,我要沐浴。”卫琳琅                                                趿鞋下地,语气稍见缓和。

    “好,等娘子沐浴完毕,屋里也就妥当了。”宝凝扶她向浴房而去。

    同一时刻,三三两两的朝臣从太和殿走出,他们俱为一个话题发表言论。

    申丞相说:“竟不知是哪个在陛下面前出的馊主意,特让陛下上行宫避暑。陛下病着,朝政也不得不撂了手,怎么还能奔波上百里去行宫?真是无稽之谈!”

    兵部尚书石大人说:“圣旨已下,更改不得了。申相公啊,你老还是想开些,办公嘛,什么地方都是办。行宫山青水美,仿若仙境。咱们呐,该谢陛下开恩,带咱们几个老骨头去见识游赏才对。”

    赶巧容恪和副指挥使赵度有说有笑而来,申相公心眼小,一直急着上次好心规劝容恪,反遭其倒打一耙的情形,鼻孔里哼了哼,对石尚书说:“石大人爱游玩赏景,老夫却没那闲心!”

    一语尽,挥袖离去。

    莫名挨了顿冷嘲热讽,石尚书郁闷极了,而他这人心胸宽广,不似申相公似的小肚鸡肠,当下讲究讲究便罢,是以置之一笑,转身同容恪、赵度乐呵呵搭话:“容大人,赵大人,这申相公,老大的年纪,还跟个孩童似的,也就陛下能降得住他。”

    赵度拿手肘碰了碰容恪,揶揄道:“看看,定然是记的你的仇,不愿看见你这张脸。”

    容恪轻乜一眼,不理会他,转而跟石尚书点一点头,直去了。

    容恪少年有成,难免高傲,石尚书是过来人,并不锱铢必较,只和赵度说:“久不见相国公,身体可仍康健?”

    赵度拱手还笑道:“老爷子硬朗得很,日日卯时不到就起来打拳,再练个一年半载的,恐怕一拳都能把我撂翻了。”

    石尚书抚掌大笑:“世子这张嘴啊,一如往常地贫!以后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把你制伏喽!”

    赵度摆摆手道:“这才哪跟哪,谈婚论嫁的,再过个八九年也误不了。呦!天色不早了,我得回殿前司安排陛下离宫事宜了。石大人,失陪。”

    言毕,单手背着,吹着口哨,行远了。

    石尚书啧啧摇头,自说自话:“这混小子。我可要交代孩子她娘把姑娘给教好了,招惹谁也别招惹上这猢狲。”

    太子是最后一个出太和殿的。

    内侍瞅准机会,近前呈上汗巾子,太子斯斯文文在额头、鬓角点了几点,后放回内侍高举的托盘中。

    内侍紧接着接了太子的笏板,同才使过的鲛绡汗巾一同捧于怀中。

    太子一面慢步移下白石台阶,一面戏谑道:“长平侯今日格外舒心,想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内侍体贴上意,及时应道:“今晨有人在市场瞧见了长平侯的小厮逐尘,正见其游走在京城各大商铺,大肆采买绫罗珠宝,几乎要把商铺采购一空。”

    太子不语。

    内侍道出自己的猜测:“奴才也觉着怪,所以自作主张打发人详细问了问——铺子里的伙计称,侯府不日大喜临门,似乎是长平侯要迎娶哪家千金。”

    太子下石阶的步履滞了一瞬,笑言:“哦?那当真是喜讯。届时,孤必备厚礼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