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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长公主养面首,却不知面首皆是那样子男不男女不女,花枝招展的。
“可笑吧?”毫无防备地,安庆直言戳穿她的所思所想。
卫琳琅惶恐,忙起身辩解:“不……只是从未见识过,新奇……”
安庆则笑道:“我眼光不至于差到此等田地。是我一个认识的娘子,说他手法好,会捏脚,胜过府里那群丫鬟。把人收了以后,确实有点能耐。念在他夜夜为我按脚的份上,他使点小性子,我也懒得追究了。”
原来小白脸都够不上,是披着男人皮的丫鬟。
卫琳琅唏嘘之余,忍不住笑出声。后知后觉不应该,赶忙抿嘴敛笑。
安庆不怪她,照旧笑吟吟道:“有时我也觉得没面子,弄这么一个半男不女的搁在府里。这不,日日寻死觅活,生怕离了这金窝。”
卫琳琅鬼使神差地接茬儿:“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呢?”
她见过驸马的画像,谦谦公子,芝兰玉树,虽不及天人之姿,那也是万里挑一。
才子佳人,本应人间佳话,为何会……
安庆不避讳,坦言:“能讨我欢心的人,数不胜数,非要安个标准,大约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可惜,偌大京城,符合要求的寥寥无几。”忽而话锋一转,“明隐倒合适,只是脾气太臭,我容不下他。”
看她形容复杂,安庆又说:“光你问我了。说说看,你中意什么类型的男人?儒雅随和的?风流多情的?亦或是捉摸不透的?”
卫琳琅 哪曾设想过这个问题,渐渐红了脸,蒙混道:“我只和侯爷近距离打过交道,殿下问错人了。”
安庆的面颊浅缀出两个梨涡,颇耐人寻味:“谈了这箩筐话,口干舌燥的。卫娘子,陪我去繁星楼听听曲儿,再吃碗冰雪荔枝膏解暑吧。”
长公主邀约,卫琳琅无有不从。
移步换景,繁星楼抬头即见。
且未踏足,绵长婉转的咿咿呀呀声荡出窗口。
唱腔悠扬,婉约动听,是昆曲。
关于昆曲,卫琳琅涉猎有限,独独上戏院看过昆曲曲目中最有名的《牡丹亭》。
一年前何侍郎的夫人过寿,舅舅一家前去道贺,舅母顾忌不捎上她恐遭人指摘,勉为其难准她随同。
当时是暑热天,天气万里无云,恍惚似今朝。
先后入楼,几个戏服装扮的人蜂拥而上,纷纷向长公主见礼。七嘴八舌,卫琳琅方觉察,这些人全是男子。
一个猜测缓缓浮现:他们该就不是长公主搜罗的男宠吧……?
被一个赛一个妖冶的男戏子簇拥着,卫琳琅浑身犹如长刺儿般难受。她抓着宝凝的胳膊悄悄避远些,做个深呼吸,紧咬的牙关由之松弛。
“殿下,那位小娘子陌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呐?”一珠围翠绕的“小旦”,柔声细语询问。
话下,卫琳琅成了焦点。
安庆简短做个介绍:“是长平侯的娘子。”紧接着口风一变,“你们可仔细着唱。唱不好,丢了我的人,拿你们是问。”
众人乖巧应声,并保证,必然使出十二分的气力演好《游园惊梦》这折子戏。
随长公主上了楼,即有女使奉茶献馔。卫琳琅口渴身热,一打眼盯上那小碗荔枝膏。挖一勺送入口中,顿觉生津止渴,神清气爽。
安庆给了她一个侧目,不经意道:“刚才那几个戏子,卫娘子看好哪个?”
咬开半截的荔枝陡然卡在嗓子眼,卫琳琅忙端茶灌一口下肚,好歹把一半荔枝润了下去。
“我不通戏文,一睁眼看着都是相差无几的装扮,更谈不上谁高谁低了。”她字字斟酌,看似答了,实际全是场面话。
安庆剜了一小勺荔枝膏,隐隐发笑。
难怪明隐会沦陷,碰上这么位聪慧嘴甜的小娘子,换她做男人,她也抵挡不住。
“卫娘子好像挺畏惧明隐的。”安庆转了话题。
卫琳琅没得反驳,诚实道:“侯爷那人喜怒无常,保不齐什么时候不对心思。我一直摸不清他的脾气,所以只好使笨办法,事事三思而行,预防他大做文章。”
容恪发火,不是熊熊烈火,而是文火。得罪他的人,好比火上的汤,慢慢地、漫长地遭受火的炙炼,总有承受沸腾之时。
汤煮沸了,即可随心所欲往里添食材。
容恪生气,属于钝刀子,磨人得紧。
安庆失笑道:“你可不是猜不透他,你是已经把他摸得透透的了。”
此时,戏台拉开帷幕,曲目即将上演。
兰若却走上前说:“殿下,容大人来了,说是也想感受一番这戏文有何等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