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雪前耻



    宝凝惊愕得久久不能言语。

    “扶我起来,我要去沐浴。”卫琳琅背对着门,侧卧在床头,白净的细腰上,环着一圈红印。

    宝凝回神,三步并两步跑去搀她。

    而面对她面无血色的脸蛋但红肿的嘴唇时,宝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塞在喉管的关怀,究竟如何也难以出口了。

    “他人去哪了?”仓促寻了薄毯藏起春光后,卫琳琅咬牙问。

    宝凝一五一十道:“侯爷就吩咐奴婢悉心照顾夫人,其他的,没和奴婢透露。”

    依宝凝揣测,他七八成是洗漱去了。

    卫琳琅冷笑道:“他倒走得干净!”

    将她翻来覆去地作践,自个舒坦了,就提裤子头也不回离开了?

    好没道理!

    枉她煞费苦心翻阅医书求证那方子真不真,更辜负她为他可能身患隐疾而彻夜难眠!

    卫琳琅做不到忍气吞声,打算洗洗清爽,天明以后,势必和他当面对质,辩个是非黑白。

    脑子里构思得轰轰烈烈,真正到付诸行动时,卫琳琅打起退堂鼓来——私密处疼痛难禁,下地走两步路已大汗淋漓,遑论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讨公道了。

    为此,和容恪共用早饭一事,她毫不犹豫地推了。

    她这头推却,容恪却主动送上门来。

    “宝格,把窗台的花瓶给我。”卫琳琅半躺在床头,看见来人,一双眼瞪得老大。

    宝格进退维艰,杵在一边干挠头。

    “给她。”容恪打破僵持。

    宝格不知所措,眼珠子骨碌碌左右转。

    见人不中用,容恪亲自上手,取了青花瓷瓶送到卫琳琅身前,满不在意道:“我不躲,                                                你撒开手扔。”

    苦肉计?卫琳琅不吃这套,夺过瓷瓶,举手瞄准他:“你站远些。挨得近了,连皮都擦不破。”

    容恪依言退至三尺之外,神色泰然。

    将方向调整准确,她举高胳膊:“你别临阵脱逃啊。”

    他说:“不会。”

    他越自然,她越看不惯。

    神气什么?

    手指一松,瓷瓶脱手。

    “嘶……”动作扯动下身的伤,重心一歪,花瓶向偏离的方位一去不复返。

    哗啦啦——

    瓷瓶在二人中间四分五裂。

    宝凝来送乌鸡汤给卫琳琅补身子,甫至西窗外,便为尖锐的破裂声大惊失色,急急去查看。

    宝格正蹲在地上捡瓷片,悄悄朝宝凝飞了个苦苦哈哈的眼色。

    宝凝头脑一转,破案了。

    偏主子们,一个固执己见,一个钉嘴铁舌,一旦闹起来,谁也劝不住。

    宝凝默默绕开容恪,关心卫琳琅哪里不舒服。

    “眼睛刺得慌。”卫琳琅按着因痛觉拱起来的膝盖,怒视容恪。

    宝凝还傻乎乎当她果真是眼睛出了毛病,细细问她要不要紧,不行就请郎中过来。

    “你们夫人是看我不爽。我走,她便恢复如常了。”容恪失笑道。

    宝凝松了口气。怕僵得厉害,找补似的把滑下她小腿的毯子向上提一提。

    “既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此刺激我?”卫琳琅气不动了,语气软了几分。

    “东西送到,我便离开。”容恪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匣子,宝格就近接住呈来,“此物是我母亲一早就为未来的儿媳备下的。她已不在人世,无法亲手赠与你,姑且由我代替吧。”

    打开匣子,绿油油两只手镯,成色质地不亚于江陵时容老太太赠的那副。

    这是他头一次跟自己谈起他的母亲。

    卫琳琅的怒气渐渐平息了。

    “我会妥善保管的。”她扣起盒子,命宝格收起来。

    容恪果然守信,最后放下句“痊愈以后,我随便你打骂”,便淡离众人视野。

    卫琳琅可分得出来,他嘴上安抚,实则眼神充斥着挑衅,分明是在嘲讽她:凭你这细胳膊细腿,就算我站着不动,任你杀任你剐,你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不如认清形势,乖乖养伤。

    这天剑拔弩张往后,容恪一共又上门两次,全是挑夜阑之时。

    他自己说是忙着处理公务,这个点才腾出空来。

    卫琳琅不信他的鬼话,因为这家伙手不老实,嘴巴也不安分——她怕遭罪,严词拒绝;他佯装答应,却有意无意贴近她,逞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也不开口讲话,只目不转睛看她——从眉眼下滑,落定于唇齿之间。

    顶顶可恶的是,他不厌其烦地逼问她,往粥里掺和药水的蠢法子出自谁手。

    她嫌丢脸闭口不答。

    他也不罢休,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