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陛下起驾向离宫避暑的日子。www.ghjun.com
鎏华宫——距京百里,山峦环抱,溪水围绕;脚下有温泉,举目有云烟;一年四季,时时相宜。
天破晓动身,日薄时抵达。
漫漫葳蕤下,卫琳琅同容恪的栖身之所便紧挨着帝后,名为栖云殿。
戌时,帝后做东,于琼华殿设山珍海味,宴请群臣。
卫琳琅懒着身子窝在贵妃榻上不愿动弹,口内哈欠连连。
宝格搬了小杌子坐着给她捶腿,道:“这也是躲不掉的事。不若夫人借着这个空档,略眯一眯,快到时辰了,我叫您。”
卫琳琅叹道:“怕一觉睡过头,别了。你提灯,随我出去四处走走吧。既见识了美景,也能醒神。”
二人说走就走。
由于人生地不熟,她们没敢去远处,唯在栖云殿附近打转。
行经一处园林,迎面遇上两个人,个头相当,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卫琳琅对他们有些印象,穿靛蓝锦袍的是太子,穿墨绿锦袍的是三皇子。这两人在她和容恪成婚那日,短暂地露了个面。
“太子殿下,三殿下。”卫琳琅先行跟他们问好。
太子轻轻一点头,算是回应。
三皇子则摸着下巴,一壁上下打量她,一壁若有所思道:“瞧我这记性。这小娘子是哪家千金来着?”
口吻轻浮,目光直白,典型的色鬼相。
卫琳琅退后半步,面带警惕。
三皇子恍悟,射向她的视线暗含轻蔑:“记起来了。敢情是长平侯的夫人啊。”
太子淡淡道:“三弟,正经些,莫吓着卫夫人。”
三皇子的扫视令她很不舒服,她当即打消游园的主意,道句“失陪”,匆匆离去。
人一不在场,三皇子原形毕露,嗤之以鼻道:“就这等货色,也值得他容恪金屋藏娇?”
太子挑起一抹哂笑,直言不讳道:“三弟恐怕不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心底龌龊被揭破,三皇子恼羞成怒,口出恶言:“我酸?我什么美人没见过,才不像容恪,乡巴佬进城,把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当宝贝!”
太子侧目看他:“父皇为你这烂事气病多少回,你自己有点数。现在不比以前,行宫也不比皇宫——大臣们全在,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们眼里。孤点到为止。三弟,你好自为之。”
即便三皇子是为数不多站在容恪对立面的人,太子依然看不上他。
一个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被女人哄得团团转的蠢货,能成什么气候?
和这种蠢东西厮混,脏了他的眼。
诚然,太子一语中的。
卫琳琅敬而远之后,三皇子后觉温香盈鼻,似有一缕锦绸,飘飘然拂过面皮,欲上手抓,却是扑了个空。
三皇子伸手摸着半边脸,突然阖眼,在空中长吸一口。
该死的,那女人怕不是个妖精。
重华殿,夜宴。
陛下高坐上首,举杯邀殿下众人同饮。
皇后伸手按住陛下,好言相劝:“陛下,你的病才有起色,不宜饮酒。”
帝后少年夫妻,携手历尽风雨,终享太平盛世。陛下尊重皇后,乃至畏惧皇后,几十年如一日。
于是,两鬓斑白的陛下,讪讪放下酒杯,面向堂下,笑眯眯道:“皇后爱惜朕的身子,朕就不吃了。诸位爱卿随意。”
皇后低眉一笑,执箸夹一筷子笋丝搁陛下的空碟子里:“太医说了,茹素对陛下养病有益。”
陛下大吃大嚼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和各种绿叶菜大眼瞪小眼,着实难受,故而扭头低低央求:“朕这程子能坐能卧,就差点荤食解馋。大家都看着,皇后,给朕个面子。”
皇后笑吟吟道:“为了陛下着想,这面子,我不能给。”
央求不过,陛下认命,干巴巴往口里送笋丝。
沾大红人容恪的光,卫琳琅紧挨着陛下右手跪坐。是以,帝后的悄悄话,一字不差收入耳。
“陛下看着严肃,没想到对皇后娘娘百依百顺呢。”她和容恪分享着见闻。
容恪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面无波澜道:“陛下是著名的妻管严,不止事事顺着皇后娘娘的心意,年轻时还曾甘愿俯身替皇后娘娘洗过脚。”
陛下当然不会自损颜面将这事往外说,实是领兵打仗时,醉意熏熏下不小心说漏嘴的。
老侯爷听来,偷偷和侯夫人讨论,不料被容恪听了墙角。
卫琳琅惊讶掩嘴,多瞅几眼并肩而坐的帝后,释怀道:“陛下是位好丈夫,纵身居高位,也不对家里人讲究高低贵贱。”
精明如容恪,立时洞悉她的言外之意。他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