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深绿色衣物的二十人前后相随,穿行于山林之中。
前方的人开道,砍下一地草木枝条;后方的人不注意脚下,踩中软土松石,速度减缓,更后面的人撞上来,就会造成前后脱节。
有时狂风袭来,枝条猛地扫过来,或是尘土碎石之类吹入人眼,都会造成一阵混乱。
有时茂盛的树木将那点微弱的月光彻底遮住,他们只能死死抓住前面一人的衣物,前行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低。
更多时候,是因为山地崎岖陡峭,他们不得不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爬上爬下。
所幸有无人机探路,还有本地猎人指导,他们走的大体是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或山腰地带。
也幸亏是冬天,山中毒蛇猛兽蛰伏,大同社卫队才能安然无恙地挺入山脉深处。
翻过山头,刘今钰微微喘气,但她终于看到对面山上影影绰绰的一点火花,被风吹得煞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此处到罗城直线距离接近4公里,但他们在山中绕来绕去,起码走了6公里,花了快三个小时。
在她看来着实慢了,但要是跟三个月前的邓大刀说,他们二十号人,能在山里夜行十来里,只要不到一个半时辰,他一定会惊掉下巴。
当然,比起这个,夜里一群人在崇山峻岭里穿行更会让他无法理解。
哪怕是现在,他对刘今钰翻山越岭的冒险行为都有所怀疑。
当他透过树木枝条的缝隙,隐隐约约看到那点火花时,呼吸不由地稍稍急促。
“吃饭,休息。”刘今钰没注意邓大刀的异常,反倒告诫兴奋的贾闷头道,“莫激动,此时需更加小心。
“记得提醒大家,保持安静,时刻注意周边异常,关键时候莫出错。寅时,我们出发。”
……
树木遮掩下的哨站里,三个人躺在茅草上,身上盖着更多的茅草,鼾声震天,脸颊微微发红,残余着酒气。
两个人窜进来,原本弓着身子,高度紧张,看到洒了一地的酒水跟骨头,和角落里缩在茅草堆里的三人,不免相视而笑。
……
夺下哨站后,邓大刀向刘今钰汇报,“青龙寨面向河谷的北面与靠近祁阳的东面哨站最 多,邵阳这边只设有三个哨点。
“除方才拔除的,还有两个在南边。南边哨站虽在西侧,但其实也在防祁阳。这山谷往南,只要翻一个山头,便有条山道下山入祁阳境。”
“青龙寨三百多人,其中土匪一百多人,另外两百来人都是奴工。”
刘今钰的目光从青龙寨所在的山顶移向邓大刀,“奴工?”
邓大刀解释道,“是青龙寨从山下掳掠的村民。几十人留在寨里成了仆役,其余两百人分成几队,在山里砍树、捕猎,山下有人收木材、兽皮。
“离青龙寨较远的哨站,除警戒外敌,也是在看押这些奴工。”
刘今钰默然。
通过无人机的观察,她早知道青龙寨人多,但散在距离青龙寨较远的山中砍树,否则也不敢靠二十来人剿匪。
但她到底没想到,那些人都是奴隶,她本猜想是为避税跟着青龙寨干活的村民,类似刘麻怪之类。
是大刀寨和雷公寨的生存方式误导了她。
这世上的土匪寨多种多样,只怕还是像青龙寨这样的更多。
“青龙寨主寨里,现下应不到一百三十人,其中土匪最多九十。山道关卡处有数人把守,寨墙上则有四十来人。”
邓大刀的报告与刘今钰的判断差不多。
青龙寨主寨所在的山顶面积小,寨城狭长,石头垒起的寨墙几乎贴着峭坡建起,只开一门,即北门,对着唯一一条翻山而过的盘山路。
盘山路并未直接经过北门,而是从两座山峰接连处的低凹部下山,另有一条路沿着山脊线连接山寨北门,这条路上设有一个关卡。
关卡更多是警戒和缓冲作用,毕竟寨门最为脆弱。山脊线能容纳的敌人很少,只需要稍一阻挡,就能组织起足够的力量应对入侵。
而青龙寨所在的山峰,东西两侧皆下缓上陡,山顶往下两三百米的山坡坡度都超过35%。
坡上树木皆被砍伐,不到百米的寨墙每隔四五米安排一人,基本能应付人数不多的偷袭——
若是人多,那肯定早被发现;若是人非常多,那不如弃寨逃跑。
因此四五十人的防御力量已经十分充沛,就算上百人偷袭也很难攻破青龙寨,更别提刘今钰手下只有二十人。
但是!
“青龙寨时常与人争斗火并。”邓大刀又说道,“但没人会来啃峭壁上的青龙寨,是以寨防松懈。”
“何况晚上守在寨墙上的不是底层土匪,便是仆役,有些头目甚至连仆役都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