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同是天涯失恋人

“何处柳亭,何,亭,何韵亭?”

    念及此,他蓦然领悟,往日任白芷舍命相救何家小娘子的缘由,恐怕是为了不让她心上人失去胞妹罢。心中暗笑,没想到这狐狸精竟是个痴情角色。

    李林竹心中感慨万分,李家与何家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千丝万缕。

    他堂哥偏偏爱上了那个何家小娘子,而他的娘子曾与何家公子共有情缘。

    而他自己,嗨,不提了,她早已嫁入侯府,是他人的妻了

    药铺的钱四曾言,侯府的人最近频频光顾店铺,购买疏风散,难道是她的旧疾又犯了?李林竹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心事重重,眸光却不觉又投向那件被藏起来的手绢。

    今日任氏去了何府,怕不仅仅是见何小娘子那么简单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能理解。

    要不明日,他也备些暑药,以神保观神诞为由,送往几处大户人家。此物,对她旧疾亦有益处。

    正思忖间,门外书童轻叩,“何府传话来,大娘子留于府中用晚膳,稍后遣车送回。另,潘楼的菜已到,主君欲置于何处?”

    李林竹略一沉吟,答道:“便摆在此间吧,唤客喜一道用,总归是两人份的。”

    门口唤作客喜的书童得令,谢过后去忙碌起来。

    不多时,饭菜已备齐。客喜奉上一碗汤,口中说道:“主君,今日大房那位太太又至咱们太太处闹事,听素问说,是因太太将西边铺子的陆掌柜开了的缘故。”

    李林竹微微蹙眉,语气平静,“缘由可知?”

    客喜稍作停顿,低声道:“素问说,那陆账房自今年初起暗中设阴阳账本,呈与太太的账目皆是假的。”

    李林竹不语,执壶自斟一杯,酒色清冽                                                ,映得他眉眼几分冷峻。

    客喜见状,愤愤不平,“大房那边,脸可真大。他家那一口人,哪个不是拿着高于旁人几倍的月银,在药铺里做着最轻省的活儿,如今竟还伸手到咱们二房的事务里来了!”

    李林竹低声念道:“本便是欠他们的。”

    客喜闻言,急了几分,“这家业原是老太太一手打下的,如今也是太太打理,如何轮得到大房来指手画脚!”

    李林竹轻轻一笑,神色带了几分自嘲,“眼见,未必为实。”

    客喜见主子如此,也不好再言。

    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道:“七日后是大房大爷爷的忌日,可要备礼?”

    李林竹微微颔首,示意无须多言。

    客喜低声咕哝,“又是去贴那冷面。”

    只见李林竹再次斟酒,这次却将一杯递于他,目示共饮。

    客喜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举杯饮下,惹得灯影摇曳,窗外月色也显得清冷了几分。

    酒过三盏,李林竹似乎有些醉意,却不言语,只垂眸凝思。

    忽而,他握住客喜的手,拉着他在屋中踱步,似舞非舞,口中断断续续吟着诗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标注】

    他一边念着,眼中似有千般情绪翻涌,恍若将心中积郁尽数吐露于此酒间诗里。

    客喜见状,已是习以为常,只默默陪着主君喝酒,时不时扶他一把,免得他失了平衡摔下榻去。屋内灯影摇曳,映得两人身影忽长忽短,宛若戏台上演的悲欢离合。

    也不知他念了多久,屋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寒风扑入,烛火随之摇曳不止。

    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脸错愕的任白芷与满面惊惶的蔓菁。

    任白芷微怔,似不知该如何开口。蔓菁却先一步掩住了嘴,半晌才低声道:“主君这是……”

    李林竹闻声回眸,目光与任白芷相接的一刹,竟生出同病相怜的情分。他嘴唇微张,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苦笑一声,举杯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客喜赶紧挣脱了李林竹紧握的手,立刻上前拱手解释:“夫人勿怪,主君不过饮多了些,念诗解闷罢了。”

    任白芷尴尬地笑笑,心里有了一个豁然开朗的猜想。

    难怪想着跟自己和离呢,难怪给他塞小妾也不要呢,原来,原来如此!

    不知情的李林竹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垂眸道:“往事不可追啊。”

    他话音方落,蔓菁已默默将一旁的酒盏收起,低声唤了句:“大娘子,夜深了。”

    任白芷点点头,转身示意让客喜把他的情人,啊不,主人带走,却忽听李林竹唤了一声:“任姑娘。”

    她身形一滞,回眸望他,目光交错间,有万千话语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