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苦肉计

舟两步跳下车上前查看。与此同时,楚瑄也撩开车帘,一眼便认出地上的女子,眼底蓦然划过一丝讶异。

    萧逸舟将女子扶起,露出一张苍白且布满灰尘的脸,一旁的景羽瞪大了眼睛:“公子!这不是……!”

    萧逸舟疑惑道,“殿下认得她?嘶,我怎么越瞧越觉得她有些眼熟......”

    楚瑄下车从萧逸舟手中接过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扣住她的手腕,“脉象微弱,受了重伤且身体极虚。”

    他倒出一颗随身携带的丹药给她喂下,触碰到她干裂的唇旁才惊觉她的肌肤竟比雪还要冰冷。

    “先上车吧,外面太过寒冷。”

    沈鹤晕晕乎乎地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在长久冰冷之下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有些灼烫。

    虽说这苦肉计只是权宜之计,但也要做得足够逼真才能令人信服。一日前,她主动前往守夜营刑房将自己锁于刑架之上,向来沉稳冷酷的慕平第一次握鞭的手在颤抖。他的脸色很难看,挥鞭时几乎不敢直视她,她猜自己的模样一定是十分狼狈。

    楚瑄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安置在马车柔软的皮榻上,沈鹤等着他开口质问,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帕子慢慢擦拭她脸上血迹,又耐心地将她嘴角沾满霜雪的发丝拨开。

    还是萧逸舟先开口打破沉默:“殿下,我想起来了!这女子不就是那日宫宴上跟在您身边的侍女吗?”

    楚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那,她可是您府上之人?”他仔细观察着楚瑄的神色,斟酌着言辞:“看殿下如此紧张她,想必是您信任之人吧?”

    楚瑄尚未回答,沈鹤强撑着身体坐起,声音微弱沙哑:“我并非长皇子府之人,是我骗了大殿下,殿下今日还不计前嫌救我,我无以为报......”

    楚瑄给她递来一杯温热的茶,她缓缓喝下,冰冻                                                的身体一阵暖流拂过。

    “那你究竟是何人?这身打扮,倒像是侍卫?”萧逸舟问道。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我是三殿下麾下的暗卫。”

    此话说完,马车内安静了几秒,萧逸舟脸上布满十足的惊讶。

    相较之下楚瑄则显得平静,他问她:“为何落得这副模样?”

    沈鹤沉默了一下,“我是逃出来的,我想活命。”

    楚瑄轻轻皱眉,萧逸舟连忙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三殿下要杀你?”

    沈鹤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不久前,我奉三殿下之命去刺杀一名官员的亲属,如今案子暴露,那官员向三殿下讨要公道,三殿下无计可施便想将我交出。我被暂时关在刑房里,他们打算明日就将我交给那人。但若我落入仇人之手定会生不如死,我便趁着监管松懈之机逃了出来……”

    她看向楚瑄,“大殿下应当知晓我说的那桩案子,一切都源于那日的醉仙楼。”她自嘲扯了一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我尽心竭力为三皇子做事,未曾想他却过河拆桥,事情败露便要将我抛弃。我不甘心,不甘心如此任人摆布的命运。”

    萧逸舟闻言,眼中似有不忍,“那你既是逃出来的,三殿下发现后定会派人追捕吧?”

    沈鹤艰难地点头,背后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我是暗卫,不仅替他杀人,还知晓他诸多秘密。他此刻定已派人在京城大肆搜捕。所以我逃出了城,想要往云州去,那里是我的家乡……”

    她越说越脱力虚弱,眼皮渐渐沉重,往日精致肃丽面孔此刻苍白如纸,仿如冰雪一般随时会在手心里融化。

    萧逸舟一拍大腿,“哎!我这表弟也太狠心了些!这可怜的美人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竟舍得让她送死!”

    他一副惋惜心疼的模样,说:“姑娘,我可以帮你逃出去,不过——嘶,我记得自京城往其余州县的路上,皆布有官府的关卡,这等交通要务皆由工部统管,而工部又是三皇子麾下势力。姑娘若贸然逃离,只怕难以逃脱他们的耳目......”

    沈鹤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紧紧攥住楚瑄的衣领,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救我,我给你、解药......帮你对付楚琰......”言罢,她头一歪,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哎,这......这怎么就昏过去了。”

    楚瑄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有些发热,应是过度疲累,休息会儿也好。”他将她缓缓放平在软榻上,用绒毛裘氅将她盖好。

    “也是,这冰天雪地又身受重伤地奔命了一宿,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萧逸舟叹息一声,“瞧着真是可怜,我都想把她带回去救她一命,我这人生平最见不得美人受苦......不过你也知道,我与三皇子是表亲,虽然此事我大不赞同他,但也不好公然违逆他,况且若是将这姑娘养在我府上,怕是很难逃得过三皇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