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用尖细的嗓音笑道:“主子,这是王妃特地吩咐让人准备的,让您和初大人尝尝。”
景王轻笑:“什么特地准备的,这是催我回府呢。”
景王妃和景王一向感情和睦,以往他们两个商量政事,王妃也是适时地让人提醒他们时辰,一方面怕景王回府晚了会有人发现,另一方面,应也是不想让景王太过劳累。
初学清就此告辞。
回府路上,她一直思索着,从恩师请定远侯进京,到今日学子聚众闹事,以及景王问定远侯的觐见时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暗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可她被裴霁曦搅得乱了心神,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回到府中,让桑静榆给她看了看胳膊,倒是不严重,只是些许红肿,桑静榆边为她涂药,边抱怨着:“自从听到定远侯的消息,你这就不断受伤,真是个扫把星。”
然后又看了看初学清的神色,貌似很平静,她才接着说,“今日给几个贵妇看病时闲谈了一些,你可知定远侯已经娶过亲了?”
初学清一愣,半晌无语。
桑静榆继续道:“听说他和他夫人伉俪情深,只是他夫人已经去世了,可他身边现在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是了,初学清还在侯府时就听说他的未婚妻方姑娘体弱多病,没想到这还没几年的时间人已经去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方姑娘,但是从她兄长方若渊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方家人的样子,应该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不知他们是何时成亲的,方姑娘又是何时走的。如果他们二人感情这么好,那裴霁曦失去夫人,是否特别伤心……会有那时失去她伤心吗?
初学清心如乱麻,那个在校场上带他奔驰的少年,那个捧着她的脸低喃的情郎,那个在战场上 为她杀出一条血路的将军,终究是会把他的温暖也给别人的。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只是她不敢去想象这个画面,可是现在真切听到这个消息,即使是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也让她如同被现实刺中了心脏,喉间压抑不住的酸涩。
她倏地起身,还在絮叨的桑静榆被吓了一跳,她只和桑静榆说了句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就戴上帷帽转身一路走出府门。
离了家,她走进了一家酒馆,如同每一个借酒消愁的男人一样,要了一壶酒,享受酒水经过喉咙带来的刺激感,许是装男人装久了,连排解忧愁的方法都学到了。
她遇事一向不喜与别人倾诉,只自己消化,连对身边最亲密的静榆亦是如此。方才听到那个消息,面上已经遮掩不住内心的荒芜,这才逃出了府。
七年时间呼啸而过,而她一直在繁忙的公务里麻痹自己,这条路是她葬送了那份感情求来的,每当看到这个官场因她的作为发生了一点点的改变,她就努力地寻出自己内心的成就感。这是她的坚守,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可那个人是不能碰触的回忆,她也从不敢去缕清自己的情感,他是救赎,是心动,又是束缚,是毒药。
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将她从沉闷的情绪中拉出来。
只见羽林卫指挥使吴长逸拿着一壶酒走过来,语气轻蔑道:“这不是初侍郎么,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被夫人赶出来吗?”说他着便上前要掀开初学清的帷帽,看到她一脸过敏痕迹后哈哈大笑。
初学清忙躲开,收起混沌的思绪,淡然一笑:“是馋酒了,夫人看我过敏不让我喝酒,怕夫人知道生气,这不是偷着来喝的么,吴将军可别做那告密小人。”
吴长逸可是被桑静榆退亲的前未婚夫,他听到这个脸色愈加难堪,本想讽刺对方感情不睦,却被这话弄得如鲠在喉,只得愤恨道:“窝囊。”
初学清也不敢再刺激他,毕竟这夺妻之恨可大可小。
其实桑静榆当初并非不满家中安排的婚事离家出走,只是不满成亲之后不能再继续医人,毕竟她是太医院院使桑大人的女儿,一身自小习得的医术就此要埋没后宅,心有不甘。
没成想和初学清误打误撞成了闺蜜,一个要掩饰身份,一个要继续行医,两人这才做了假夫妻。
吴长逸被未婚妻退婚让他名声受损,但是一个男人,尤其是他这种身份,要寻一个体面的亲事还是不难的,只是他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未成亲,终究还是初学清对不起吴长逸,因此这些年吴长逸总是给他使绊子,她也不加计较。
初学清无奈笑了笑,便转了话题:“今日闹事的人送往刑部了?是否有人指使他们呢?”
吴长逸瞥了她一眼道:“我只管抓人,还管审人不成。你要打听去刑部打听去。”他想起今日见到定远侯和初学清进了苏府,又道,“我倒是从来没见过定远侯,他这名号可够响亮的,一下就能震慑住这帮闹事的。同样是武将,怎么我的名字就不能让人一下束手就擒呢。”